展青痕和薛明川又是來遲一步。
“我估計,洵三姑娘應該會提醒慕然縣衙有線索,我們就算現在回縣衙,也不可能有機會了。”展青痕點了壺酒,坐下開始倒酒。
薛明川表示讚同。
幹脆,兩人暫時就不找了,舒舒服服地品起酒來。
他們一直在遙指樓待到了晚上,才起身離開,去大街上閑逛。至於找花牌的事,已經不太重要了。
夢歌城開始張燈結彩,主大街各家商鋪門口都擺滿了各色花卉,爭奇鬥豔,好不熱鬧。
薛明川和展青痕並肩走在街道上,清幽的花香一直綿延在空氣中,沁人心脾。薛明川喝了不少酒,此刻被風一吹,有點暈乎乎的感覺。而且,那些流光溢彩的燈籠在她眼裏也出現如夢似幻的影子。
“好漂亮。”她輕輕笑了一下,。
“嗯,的確漂亮。”展青痕把目光從花卉上收回來,看向薛明川,眼神裏有柔柔的漣漪。
燈光旖旎,風情無限。各色商販在擺弄自己門口的花,人群流連忘返,緩慢而抒情的曲調從高樓飛簷中飄出來,輕輕撩撥著行饒心。
“你看,是千裏光!”轉過一個街角的時候,薛明川的目光被一大片金色的千裏光吸引住,她忍不住尖叫,跑過去的時候差點撞到同樣賞花的人。
不過得益於展青痕細微的舉動,他伸手把她往自己身邊帶了一下,護住了她,避免了她與行饒摩擦。
心思活絡的她並沒有留意到這個細節,激動地把大片花海的光景指給展青痕看,“你看到了嗎?”
“嗯。”展青痕嘴角彎了一下,笑得很輕。
千裏光,金黃色的野花,山澗田野,溪流河穀,隻要有一粒種子,它就會成長,盛開出一大片金色的細碎花朵。春風過處,無不粲然蕩漾。
幾陌山山腰的寒潭周邊,目之所及,皆是金燦燦的千裏光,薛明川幼年時期經常和師姐一起在那裏玩耍。因此記憶中她對千裏光有著獨特的感情。
“你見過?帝都,應該沒有這種花吧。”薛明川知道這種花不會做為庭院栽種的對象,一般隻生長在野外,展青痕應該不會接觸到。
展青痕看著花沉思了片刻,低聲:“落星樓裏,有成片的千裏光。是師父種的。”
落星樓,展青痕有著血色的記憶,薛明川想到這些,不禁輕輕歎了口氣。
想到展青痕隻有一半血魄,她眉心一跳,有些悵然。能被選為皇家月令的人,其資必定常人沒法比,聯通神明與人界的媒介,想必當年也是叱吒風雲,仰望眾生的姿態。如今,卻清減消瘦,體弱氣缺,似乎大一點的風都能吹倒他。
如果不能修複殘缺的血魄,他也沒有多少光景了。
越想這個問題她越覺得心生悲涼,眉心快要擰成疙瘩。
“想什麼,這樣糾結?”展青痕聲音柔柔的,還帶著些微笑意,伸手在她的眉心輕輕點了一下。
他的指尖帶著淡淡的溫度,點在薛明川糾結的眉心,卻仿佛烙鐵的溫度般,熾熱的電流瞬間刺破她的皮膚,衝進她的四肢百骸。
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薛明川血脈裏升起,她感覺有撕裂般的痛楚蔓延在身體中,什麼東西在腦海裏蠢蠢欲動。
她愣愣地看著展青痕的臉,心底悲涼,淒清,沉重的無力感兜頭落下,眼淚猝不及防,從眼角落下。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展青痕的手都還來不及收回,便看見她的眼淚。他心裏被狠狠地刺了一下,怔忡著不知所措。
展青痕的懷裏,抱著一大攢剛從老板手裏買過來的花,他本來打算送給她,可是,瞬間她卻在流淚,那攢花,在他手裏成了一個特別尷尬的存在。
兩人四目相對,各自都有千千心結。氣氛太過詭異,一時間誰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子若哥哥!”就在氛圍即將升至冰點的時候,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展青痕猶如被雷電當頭擊中,全身僵硬地回頭。
沒人會這麼喊他,這是他的字,很少有人知道。除了寧寒迦。
展青痕呆呆地看著站在幾步開外一臉欣喜看著他的寧寒迦,他腦子一瞬間一片空白,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