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將是一場讓人憋屈的談判。
坐在長桌的一邊,托德望了眼身旁空蕩蕩的座位,再看一眼對麵,臉色不善的教會人員坐的滿滿當當,他摸了摸鼻梁,這樣想道。
原本哈金斯和卡琳都提出想要同行,僧侶還是拒絕了他們。說到底,與教會的談判,這二人的出場都不合適。
再說了,談判這種事情,又不是打群架,人多就有優勢這種說法完全站不住腳。
“我好像沒有看見神父保羅?”
托德首先問道。
一個身穿短白助祭教袍的人,用著輕蔑的語氣說道:“保羅兄弟在教中有著更重要的事務,他的時間比你想象中更加寶貴。”
這混蛋!
目中無人也要有個限度!
冷靜冷靜。
感謝大學時期,麵對領導和學生,養成的無敵臉皮。托德心中邪火三丈,麵上卻一團和氣,看向對麵眾人,眼珠轉了轉,張口說道:“原來是這樣,我完全能夠理解,神父保羅位高權重,對話我這種小小的修士,自然用不著勞他大駕,隻是辛苦了在座的各位。”
此言一出,教會眾人表情各異。
有些人想起了什麼,神色不忿;有些人表情凝重,開始交頭接耳;還有些人,比如剛才發言的助祭,一副洋洋得意、正是如此的模樣。
細細留心對麵的變化,托德嘴角掛上了笑容。
剛才自己那話,初聽上去沒有什麼問題,但卻是一種地位的試探。
這樣看來,參加談判的教會眾人,絕非是『鐵板』一塊。
他們也分屬於教會中的各個小陣營,或許是主教的親信,或許是執事的同盟。
在這場談判還沒開始前,保羅神父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是主教指派的負責人,但卻忘了一點,他並非是這個團隊的聖階最高者。換言之,他和教會訪問團裏的許多人是平級的關係。如果他能謙虛謹慎一些,協調好團隊的內部關係,或許還能相安無事。但他卻幹了一件蠢事,為了彰顯自己的地位,故意缺席了這場談判,轉而像領導吩咐下屬一般,指派其他人去代班。
這是對同僚的不尊重,也是極度自大的表現。
托德想起了以前,為了去申請科研經費,和係主任低聲下氣的,去和領導官員們吃飯時,別說是否出席這種事情,就連敬酒時,酒杯應該放低到什麼位置,都有詳細的講究。
這種人情世故,看上去或許不重要,但一旦被提起,總能引起人心深處的陰暗。
“諸位,我雖然身為修道士,但和教會還是有一些接觸。我曾經參加過法比安主教的祈福彌撒,主教大人對聖言的研究和對神學的見解,讓我印象非常深刻。”
這話一出口,教會眾人的神情又是一變。
最先發言的助祭那幫人,麵無表情,仿佛事不關己;另一幫人,卻神情愉悅,心有戚戚,甚至有人小聲應和了起來。
暗暗記下人們的麵孔,托德笑著伸出了雙手:“各位教友,讓我們來談談吧。”
談判從下午一直持續到傍晚,從暖日當空談到了月明初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