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訪問團除名之後,保羅神父回到銀環城,一頭紮進了出訪前的職守之所——第三異端裁判所。沒有人清楚也沒有人關心,他在那裏忙碌著什麼,人們隻知道兩件事。
一、原本是下任主教熱門人選的他,徹底被法比安主教疏遠了。
二、與他一起出訪的同僚,給予了他十分惡劣的評價。
而今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主教大人居然同意了他的請求,願意與他單獨麵談十分鍾,這讓教會的工作人員又有了新的想法。
走入釋經堂的保羅,看上去瘦了一圈,兩顎深深凹陷了下去,全身上下,隻有那雙眼睛依然亮的驚人。
主教看了神父一眼,示意他坐到對麵。
在老人的印象中,保羅是一個很有天分的人,但這種天分僅限於思考能力和行動能力,對方在處理人際關係上可怕的水平,讓法比安一次又一次的頭疼無比。
但話說回來,保羅對結黨營私的不屑一顧,也是法比安對他最欣賞的一點。畢竟,在這世界上,有能力的人向來不缺,但忠心可靠之人,卻屈指可數。
這次訪問團的事件,即便保羅沒有告訴自己緣由,法比安也能夠猜測個大概。後者原本的意思,是讓前者休整一段時間,冷靜一下頭腦。但從對方眼中燃燒的複仇之焰來看,神父終究在心中還是過不了這道坎。
“保羅,你讓我很失望……”
法比安主教的話讓當事人咬緊了牙根,沉下頭去,恨恨說道:“這次訪問團的事情,我犯了嚴重的錯誤。”
知恥而後勇這一點,也是主教欣賞這個男人的又一個地方。
老人將身體靠向了椅背,緩緩開口道:“說吧,讓我聽聽看,你發現了什麼。”
神父從懷中取出了一大堆布包和數張筆記,攤在了桌麵上。
這莫名其妙的舉動讓法比安一頭霧水。
“起初我麵對托德修士,認為他隻是一個被貪欲支配了靈魂的偽教徒。但我看走了眼,他隱藏的邪惡比我的想象要更加可怕。”保羅掏出一張紙,上麵記載了密密麻麻的備注,還畫有一個提煉爐的模型。
法比安看了一眼,抬起頭看向對麵之人,等待他的進一步解釋。
些許寒風順著窗戶的縫隙,吹起了房間,神父縮了縮身體,將手攏入了袖子中,低聲說道:“當我被解除訪問團團長後,我在營地中,花了一天的時間,開始整理一些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落下一隻手,放在了紙上,保羅繼續說道:“首先,就是修道院山腳下的白銀提煉場。這張紙上的東西,是我花了大價錢,從一個工匠那裏買來的情報,上麵記載了白銀提純的流程,複雜和精巧程度,凡人無法想象。而據他所說,這些東西統統都出自托德之手。”
法比安主教摸了摸頭頂:“這沒有什麼,那個叫做托德的孩子,有一個修士師傅,或許是他學習而來。”
“或許吧……”神父拿出了第二張紙,上麵記載了許多條時間和備注。
“我找到了修道院中,管理修士宿舍之人,委托他將托德每日的作息,書信給我。我對比了差不多十天的記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巧合。”將手指劃向一條條記錄和一個個時間點,保羅說道:“從中午12點至下午5點,十天中有九天,托德都消失了蹤影,不在宿舍、圖書館、教堂、冥想堂、授課間的任意一個地方,也就是說,他在這個時間段……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