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服飾的保守風格相反,女子的言行更像是一位粗鄙的傭兵。
她走到椅子的前方,先是向著麵試官們,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日安禮。接著,大喇喇的坐到座位上,上半身前傾,直麵國王:“我猜可以省掉自我介紹的環節了?”
修士喬最先開口:“巴巴羅薩的女兒、阿拔斯帝國的異教徒、出沒於黃金海域的海盜,隨便哪一條都能送你上火刑架!”
這種程度的威脅,絲毫無法動搖阿依莎的意誌,她爭鋒相對的說道:“那麼暮西王國呢?無神論者、北島海盜、惡魔異種,如果真要將這些人全部判以火刑,恐怕砍光整個月溪平原的森林,也湊不齊那麼多的木頭。”
托德看向那雙異瞳,突然問道:“這次考試,你本可以使用假名報考,為何要使用真名?”
“在南方有句諺語,『越是靠近惡魔的罪人,其靈魂就會越顯眼』。”阿依莎用雙手擺出天平的形狀:“尊敬的暮西國王,如果我僅僅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您能夠允許我成為王國的官員嗎?”
托德心道,這有什麼不可以?年齡和性別向來不能用作評判能力高低的標準。
剛想這麼說的他,看見身邊的埃摩森和喬,麵對阿依莎的問題,不約而同的微微搖頭。
托德也瞬間反應過來,現在是中世紀,前世的那套價值觀念,在這裏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年輕代表著魯莽和無知,女性意味著柔弱和屈服,人們皆是如此,無人能夠超脫。”阿依莎抬起右手,按在心口,慢慢說道:“而巴巴羅薩的名號,卻能讓我吸引國王的注意,有機會走入這房間,獲取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
托德揉了揉太陽穴:“海雷丁小姐……”
女子皺起眉頭:“暮西的國王,您可以稱我為阿依莎。”
看著托德滿麵的不解,阿依莎又說道:“我利用父親的名號,並不代表我喜歡那個名字。”
托德點頭道:“好吧,阿依莎,讓我們來談談考試。我看過你的試卷,算術能力優秀,市場數據詳實。唯一讓我有些不理解的是,在暮西海港擴建上,你的答案是製造暗礁,縮小入海口,能解釋一下嗎?”
正午的陽光,透過木製的窗棱,照在阿依莎的臉上,水藍和琥珀色的瞳孔,顯現出了完全不同的兩種色彩。
“那樣做,是為了保護港口。”
看向麵試官們,阿依莎解釋道:“暮西城的人口超過了三萬人。王國包括糧食、布匹、香料在內的日常給養,相當大一部分需要依靠海路運輸。但有兩個大問題,一、暮西城的海岸線超過了三公裏,難於防守;二、王國的海軍近乎於無,無力禦敵。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我是敵軍艦隊的指揮官,隻需要切斷暮西城的海上補給線,再利用火油彈攻擊沿岸建築,就能達到圍困城池的戰略目的。”
埃摩森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嚴肅的表情。
這位22歲的女海盜,居然在海上通道的戰略意義上,與他有著同樣的看法。
阿依莎繼續說道:“暮西海港的這片海域,過去並沒有人關注。因為這裏航行船隻少,沒有合適的補給點。但現在,情況有了變化。”
“北島那幫不知道低調賺錢的蠢貨,從暮西城這裏獲得了海產品的保鮮技術,讓那些原本分文不值的爛魚臭蝦,在南方賣到了天價。宮廷裏的那幫貴族和集市的那群富商,早就眼紅多時,他們已經在海盜中懸賞了高價,要求俘獲一艘北島貨船。”
托德皺起眉頭,思忖著北島商路被攻擊的對策。
埃摩森對阿依莎說道:“你參加這次考試,並不是為了王國官員的職務吧?”
後者點頭道:“沒錯,官員職務,對我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埃摩森摸了摸兩撇八字胡:“你的目的在於,得到暮西王國的資助,供你召集水手、成立艦隊。”
阿依莎瞥了一眼這個貌不驚人的老頭,沒有說話,等於是默認了埃摩森的說法。
“我們為什麼要相信一個海盜的話?”修士喬看上去對女子並沒有什麼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