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來者就要衝入人群,站在前排的近衛兵一個肩撞將其頂翻在地,又抽出長劍對準了此人的咽喉。
“請住手!他是暮西大學的學者!”泰倫斯衝上前,連忙止住衛兵的舉動。
托德朝著地上的人仔細看去。
這個男人三十歲左右,身體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而消瘦,皮膚由於終日不見天日而發白,他的那雙手十根手指細細長長,看上去就像是竹節一般。
泰倫斯向著托德解釋道:“這位學者名叫韋恩.鄧洛普,是生理學的一名教授,他解開了『人體血液循環』的秘密,並注冊了相關專利,終結了教會長達千年的『血液靈氣學說』。”
周遭的學者們傳來了不和諧的低語聲。
“這個家夥根本就沒有接受過係統性的教育。”
“他以前就是個獸醫,我敢打賭,他比那些殺豬的屠夫,聰明不了多少。”
“我聽說他整日與屍體為伴,房間裏的瓶罐裏放滿了人體的器官。”
“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麼混進大學的……”
托德皺起眉頭,看來躺在地上的這個家夥,並不受到其他學者的待見。
韋恩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隻手拉住泰倫斯大師的衣角,大聲說道:“泰倫斯大人,請隨我來,我的實驗很快就要開始了!”
“韋恩.鄧洛普!注意你的言行,陛下今日特意來大學參觀,你萬萬不可失禮……”
話沒說完,泰倫斯突然睜大眼睛,結結巴巴的說道:“等……等一下,你說……實驗?!那個實驗,你還在繼續?!”
又氣又惱的泰倫斯,剛想大聲訓斥韋恩,卻發現托德饒有趣味的看著這個膽大妄為的學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托德開口說道:“究竟是什麼實驗?我也可以看看嗎?”
韋恩這才將視線轉向說話之人:“陛下?您是陛下?!太好了!如果您能來參觀我的實驗,這將是我畢生的榮幸!”
泰倫斯用手捂住額頭,小聲對托德說道:“陛下,大學中還有許多可參觀的地方,並非一定要去觀看韋恩的實驗。”
托德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這有什麼關係,這次參觀本身就沒有設定路線和目標,我的打算就是走到哪看到哪。”
眼見沒有辦法勸動國王,泰倫斯也放棄了阻止的心思,轉而跟隨韋恩走向實驗樓的地下室。
在行進的過程中,泰倫斯向托德介紹了韋恩.鄧洛普的生平。
韋恩.鄧洛普,出生在一個農奴的家庭,由於他的父親是牧場中的獸醫,他在耳濡目染之下,也走上了這條道路。
兒時由於家庭的窮困,無法接受教育的韋恩,通過給牲畜看病的機會,在農場主或是貴族家中借閱書籍,尋找一切機會學習知識、充實自我,並立誌要做一名教會的書記官。
然而,好景不長。
在他十六歲那年,一場蔓延至整個月溪平原的瘟疫,奪去了他家裏大部分成員的生命。自那之後,韋恩的性情有了巨大的轉變,並開始對病理學和人體學產生興趣。
他的足跡遍布了眾多國家,一直到一年多前,才最終定居暮西城,並在暮西學院中學習了數個月的微生物課程。後來他花光全部的積蓄,買了一台顯微鏡,並偷偷溜進蠻族控製下的銀環城,解剖和研究死難者的屍體,並最終發現了血液循環的秘密。
“當初是我主動邀請韋恩加入暮西大學,並成為教授的一員。”泰倫斯走在路上,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糾結:“這個孩子對於真理有著無限的熱情和渴望,當其他人還在睡夢之中,他已經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整理報告,當其他人打著嗬欠回到住所時,他還奮戰在實驗室中。”
“這次為了暮西大學而募捐,韋恩第一個捐出了所有的財產,並將他的專利權無償轉讓給了暮西大學。”
托德一邊聽一邊點頭:“聽上去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學者。”
泰倫斯苦悶的抓住自己的胡須:“作為一位真理的追隨者,他無疑是優秀的;但作為一個人類的研究者,他的很多行為充滿了爭議,甚至可以說是離經叛道的。”
聽到『離經叛道』這四個字,托德剛想問問怎麼回事,隊伍已經到達了韋恩實驗室的門口,眼前的場景讓他暫時忘了自己的問題。
十數名衣著簡陋、麵有菜色的男女老少,停留在實驗室的門口,麵帶憂傷的朝裏看著些什麼。
托德開口問道:“這些人是?”
泰倫斯歎了口氣:“這些人都是實驗品的家屬。”
“實驗品的家屬?!”
托德一愣,接著他扒開人群,走到韋恩的實驗室中。
一道巨大的玻璃屏風將實驗室隔絕成了兩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