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得卻是露骨。
他本是皇子的身份,尊貴無比,而她穆瑾歡現下,不過是個鄉野女子。前世她心思單純,哪裏見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數?見他勇猛無比,解救自己於危難之中,雖身份尊貴卻待人平和,不免就生出了好感,哪能料到這背後的許多事。
可如今卻是不同了。
她低頭,麵上露出幾分為難神色,對玄洺道:“殿下身份尊貴,瑾歡不過是鄉野女子,實在不敢妄想。”
玄洺原本還以為她會滿心歡喜地作害羞狀,誰知她說了這麼一番話。他在上京之時,向來都是女子爭先恐後地貼上來,哪裏見過這樣的?
登時麵色有些不好看,但仍耐著性子道:“穆姑娘過謙了,我雖為皇子,但在感情上,也隻是個普通男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此等才情相貌,哪是尋常鄉野女子可比。況且姑娘乃丞相大人的孫女,若是丞相此番能出山,那你我二人的身份自然匹配,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他話裏話外,都在暗示她要請爺爺出山的意思。穆瑾歡眼中微冷,福了福身道:“婚姻大事,向來是長輩做主。爺爺自小教導瑾歡要認清自己的身份,還望殿下恕罪,瑾歡實在不敢高攀。”
她說完這話,便告辭要回去。玄洺好話說盡,自認為已經用盡了耐心。誰想還真有如此不識趣的。麵色眼見得不好看起來。
但轉念一想,她強調了多次婚姻大事,由長輩做主,莫不是欲拒還迎,暗示他親自向丞相提親?
這種招數他倒是也見得多。當下臉上又浮現了笑意,對穆瑾歡道:“是玄某唐突了。姑娘既然乏了,那便由玄某送姑娘回去吧。”
玄洺一直將她送到家門口,這才告辭離去。
李嬤嬤道:“小姐,這二皇子殿下長得一表人才,又待人平和,老奴看著他對小姐好得很呢。”
穆瑾歡聞言,靜靜看著她。
李嬤嬤隻覺得今日小姐的眼神像是格外清明,總覺得一切都能被她看透的樣子。驚覺自己話多了些,借口去廚房,轉身就走了。
穆霖在第二日上午回到了家。
他手上提了些新鮮的藕和蓮蓬,眉開眼笑地進了門,取了兩支蓮蓬,其餘的交給李嬤嬤料理,就在院中喊了穆瑾歡一聲。
穆瑾歡自小就愛吃蓮子,現在又正是好時節,見了穆霖手中拿的蓮蓬,眼中登時一亮。
祖孫倆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日光被茂密的葉子所遮擋,隻落下斑斑駁駁的影子。
白白嫩嫩的蓮子剝了一小碗,穆瑾歡一邊吃著蓮子,一邊同穆霖說起這些天的事。
穆霖皺眉道:“看來前些日子的傳聞是真的。若是皇上真的龍體欠佳,眼下立儲之事未定,二皇子動作倒是快。”他拍了拍膝蓋,歎道:“多事之秋啊。瑾歡,你既然見過那二皇子,覺得此人如何?”
穆瑾歡自小就學什麼都快,性子又穩重,因此穆霖從來不忌諱她是個女兒身的事情。爺孫倆在這新鄉的鄉下住了有些年頭了,但對外麵的事情卻是時刻關注的。畢竟,若是不是因皇上的性子,穆霖也不至於辭官回家。
穆瑾歡沉吟片刻,道:“我與那二皇子相處時間不多,但在我看來,此人性格浮躁,未必堪當大任。”
穆霖點點頭,道:“這二皇子我不曾接觸過,但他乃當今皇後之子,若是說起皇後,卻不是盞省油的燈。”
碗裏的蓮子吃了大半,穆瑾歡忽道:“爺爺,昨日我與李嬤嬤去廟會,曾遇上過二皇子。他……似乎對我有意。”
穆霖一驚。自己這孫女自己是知道的,論才情相貌,不會輸給任何大家閨秀。她本不該隨自己屈居在這鄉野之地,這些年,倒是委屈了她。他試探道:“瑾歡,那你的意思是?”
穆瑾歡搖搖頭,“爺爺,自古以來後宮都是是非之地,我並不想介入那般紛爭之中。況且那二皇子……實非良人。不過,關於複官一事,我倒是認為爺爺可以考慮。畢竟此次那二皇子是帶著聖旨來的,國家動蕩,實非黎民之幸。雖二皇子有意拉攏您,但不考慮他們那一層,瑾歡也覺得,爺爺有出山的必要。”
穆霖捋了捋花白的胡須,道:“二皇子說了今日再來麼?”
穆瑾歡點頭,穆霖道:“那我便會會。”
玄洺果然在午後再次來了府上。
將人迎至正廳,玄洺恭敬道:“丞相大人當年執意辭官,父皇到如今都一直惦記。鄉野清貧,丞相大人這些年,受苦了。”
穆霖哈哈笑道:“不苦不苦,老夫本就是粗人,當初跟著祖皇帝打天下,什麼苦沒有吃過。功成身退,自然應當如此。”
玄洺道:“丞相大人過謙了,若你是粗人,豈不是折煞了朝中一幹大臣。 實不相瞞,如今國家時局動蕩,晚輩此次前來,乃是誠摯地邀請你出山,複官為民。丞相,朝廷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