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玄瀧在看到刑部尚書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時候,盡管心裏有些失望,但是卻沒有多少的憤怒。
因為,他知道,刑部尚書都是在為他著想。
半響,玄瀧歎息一聲,當即彎腰把刑部尚書給扶了起來。
“愛卿,你的良苦用心以及對朕的忠心,朕都知道,可是,朕此次是必須禦駕親征,這已經是迫在眉睫上的事情,根本就容不得朕有一絲的遲疑。”
說著,玄瀧抬頭看向了那半敞開的窗外,看著那懸掛在半空中的明月,眼睛裏有著複雜的情緒。
他又是何嚐不想留在宮中,留在這京都,看著他的孩兒。
可是玄瀧知道,他不能。
因為,早先在和燕雲國簽訂盟約的時候,玄瀧便是在心裏知道了今日的結果。
燕雲國的太子正值壯年,燕雲國的君王雖然看著上了年紀,但是終究還是身體健朗,從未聽聞有身子不好的傳言,想必更是能親政些許時日。
所以,燕雲國定然會是燕雲國的太子雲少卿出征。
而黎國,玄業的年歲尚小,根本就不足於擔當政務,更是不能前往邊疆,是以,所有的重擔都必須他一個人來承擔,隻能把玄業給留在黎國的京都。
轉頭看向這些自己信任的臣子,玄瀧的眼中的情緒變得沉重起來。
他緩緩朝著眾人走來,突然做出了一個令人無措的舉動。
低頭,朝著眾人行了一禮。
“朕禦駕親征的這些時日裏,還望各位愛卿能好生照看著黎國,看著太子殿下,若是……”
本來,玄瀧不想說出這般沉重的話語,隻是眼下的情形,根本就由不得他繼續遲疑,“若是,朕不幸遇難,埋骨沙場,還望眾位愛卿能好生輔佐玄業,輔佐他為我黎國做更多的事情。”
話題太過沉重,每一個人的麵上的神情很是複雜,抬頭看向玄瀧,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卻是沒有說出任何的話來。
他們不願意,也不想聽到這樣的話。
尤其是穆瑾歡,此刻已然淚流滿麵。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玄瀧有朝一日會在他們的麵前,吩咐囑托著他的身後事,尤其是在這個他還正值壯年的時候,說出這般沉重的話來。
“有勞眾位愛卿了!”
玄瀧的聲音中帶了點哀求,隱隱又是帶了上位者的威嚴,不容拒絕。
這一次,沒有人出聲拒絕。
就在玄瀧笑著準備再給眾人行禮的時候,他看見了穆瑾歡的神情,是那樣的悲傷,那樣的倔強。
這一刻,玄瀧知道,穆瑾歡定然還是沒有同意自己的行為。
當下,他的心裏就是一痛。
其實,他自己又何嚐想要這樣做?
在與玄瀧的視線相交之後,穆瑾歡的眼睛裏出現了些許的埋怨,她在埋怨玄瀧,居然在自己心裏謀算了這般久的時間,卻是從來都沒有與她提過。
還是說,在他的心裏,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回事?所以才會這般肆無忌憚地做著決策,從來都沒有與自己商議一下。
穆瑾歡有些難以接受。
垂在身體一側的手指蜷縮了起來,眼中出現了些許的受傷。
玄瀧在心裏歎息一聲,他知道,穆瑾歡定然是在心底裏對他諸多埋怨,更是誤會了他,隻是,他眼下卻是不能做出安撫她的行為舉動來,更是不能說出什麼話來。
用眼神安撫了一下穆瑾歡,如玄瀧所料,穆瑾歡很快就是轉移了自己的視線,不肯與他再次相視,她已然在心裏惱怒了他的自作主張。
穆瑾歡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隻是,她看著眼下的情況,心裏已然知道,大局已定,恐怕,玄瀧此次禦駕親征,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根本就容不得返回,容不得有其他的變節。
想到白日裏還笑著問她問題的玄業,穆瑾歡的心裏就是一痛。
很快就又是忍不住看向了玄瀧,眼中帶著質問,帶著責備,似乎是在責問著玄瀧,到底把玄業置身於何地?
看出穆瑾歡的責備,玄瀧苦笑了片刻。
對於玄業,他的心裏又何嚐不是沒有愧疚。
時局已定,玄瀧禦駕親征,已然是確定之事。
眾人很快收拾起自己複雜的情緒,強打起精神看向玄瀧,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安排。
畢竟,這一戰,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是個盡頭。
薑國強大,黎國正麵對上,有心無力,縱是有燕雲國從旁協助,卻恐燕雲國臨陣倒戈,到時候,便是萬劫不複之境。
他們誰也是不想要看到這樣的結果。
“朕走後,丞相大人你繼續負責平日裏的相關事宜,若是有何事拿捏不定,可尋安將軍與穆老商議,至於尚書大人,你依舊從旁協助丞相大人,做好本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