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月下琴音(1 / 2)

“我的妻子死了。”樓玉痕冷不丁的開口。天闌珊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樓微確實死了。不管如何,身為飄渺門門主夫人的樓微確實是死了,包括以前喜歡樓玉痕的樓微也死了。她現在隻是天闌珊,是嚴恪的夫人,是未來孩子的母親。“可我不記得她的樣子。”樓玉痕眉頭輕蹙,一股抹不開的哀愁從他眉間逸散,讓他的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起來,聲音帶著掙紮和茫然,“我忘了她。”天闌珊鬆了一口氣,忘了就好。她小心翼翼的開口,“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會忘了她?”她怕刺激他,又怕他記起她。她並不知道他記起她是福是禍。“我不知道。”樓玉痕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了幾許茫然,但他的眼神很快又堅定下來,“記憶的殘缺,意味著我人生的不完整。所以我要記起她。”天闌珊心有餘悸摸了摸右手臂,在她和樓玉痕成婚那天,這裏曾有一條血色的線,在她跳崖之後卻又消失的一幹二淨。突然,窗戶被人推開,巫山從窗口一躍而入,大搖大擺的進來坐下,看了樓玉痕一眼緩緩開口。“如果不是你願意,誰又能強迫你忘了她。”“巫山!你別亂說。”天闌珊不知如何是好,一張小臉上頗為糾結。能不能別刺激她師父了,她師父經不起嚇,她更經不起。樓玉痕卻若有所思,顯然已經把巫山的話聽進去了,他開口,“忘記不過是逃避。我不可能永遠逃避那段殘缺的記憶。”這是他的驕傲。“夫人,唐國公府大小姐來訪。”有宮女走進來稟報。“請進來。”天闌珊大鬆一口氣,有外人在,這兩個人應該不會太囂張。當下對唐嫣然的到來越發期待起來。唐嫣然嫋嫋婷婷走進來,手上拎著一食盒,一身粉紅色的流仙裙將她的容貌襯得越發美麗,且見她眉目含情,巧笑倩兮,連天闌珊都不由有些呆。“妹妹,得知你懷孕,我和母親甚是歡喜。”唐嫣然看了周圍的這兩個男子一眼,漂亮的眸子裏劃過一絲輕蔑,卻又不慌不忙的把食盒放到桌上,“母親說懷孕的女人特別辛苦,所以特意讓我給你送了雞湯過來。”天闌珊水潤的大眼睛裏有些不解,唐國公府什麼時候和她關係這麼好了?巫山坐在桌子旁邊,恰巧那鍋雞湯就在他的旁邊,唐嫣然正在盛湯,飄出的香味讓他的眉頭輕皺,還不等發作,卻見有人已經比他更快一步打落了唐嫣然手裏的湯,灑了一地,更有一些灑到了唐嫣然的皮膚上,瞬間紅了一大片。“啊!”唐嫣然慘叫起來,一向含情的美目噙著淚花,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她捂著燙傷了的手,疼的眉峰蹙起。正要下床的天闌珊有些呆了。此情此景,美哉美哉。“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打翻我為妹妹精心做的湯?”唐嫣然迅速反應過來,聲音如同世間最歌喉婉轉的黃鸝,可憐兮兮的指控。“湯裏有東西。”樓玉痕看了一眼巫山,知道即使自己不出手,巫山也會出手阻止的。但他的身體卻下意識的反應了,沒有等理智回籠。他忍不住想,天闌珊究竟是誰?為什麼他第一次聽到她名字的時候,心裏會有些痛。唐嫣然臉色煞白,瞬間又恢複過來,“怎麼可能?”這時的門口,從太醫院回來的軒轅玲瓏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心裏不由皺眉。唐嫣然果然還是個蠢笨的。隻怕給她出謀劃策的人才是真正的聰明。軒轅玲瓏不想再看下去,唐嫣然的下場幾乎已經可以預見了。在宮裏使用紅花,那是必死無疑。反正她如今摘的一幹二淨,倒是落了一身輕。但軒轅玲瓏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還是棋差一招。她把所有的東西都算計好了,確保此事落不到自己頭上,卻忘了這宮裏手握生殺大權的正是龍榻上的那位。龍玄參本就有心幫嚴恪把這東興國公主弄出去,更何況如今她自己把弱點送到了跟前,龍玄參又怎麼可能放過她。看著宮女從自己房間裏搜出來的那一包紅花,以及麵前隱忍不發的嚴相,軒轅玲瓏知道自己這一招走錯了。唐嫣然把自己摘的一幹二淨,因為她根本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做這件事。軒轅玲瓏連忙跪倒在地,神情依舊是賢良溫婉,聲音淒苦而又無辜,“相爺,這不是玲瓏做的。玲瓏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玲瓏求相爺為玲瓏做主。”龍玄參直接把那包紅花摔在了地上,整個人不怒而威,“三公主的意思是我南晉的國公府大小姐誣陷你了?”“我沒有。”軒轅玲瓏還要說什麼,龍玄參已經讓人把她押了下去。龍玄參心想,這回三公主出事,東興國興起戰事恐怕是在所難免了。應該說軒轅玲瓏回南晉的目的就隻有一個--掀起戰爭。而她,是最好的導火索。散落在地的紅花,預示著它將除掉一個胎兒。嚴恪看了一眼地上的紅花,竟然笑了起來。這讓龍玄參的心感到有些拔涼拔涼的。最可怕的人不是在該笑的時候笑,而是在他該怒的時候笑。這種怒極反笑的情況最為可怕。“皇上,把軒轅玲瓏交給我吧。”嚴恪俊逸無雙的容貌勾起一抹淡若暖陽的微笑,卻讓龍玄參猶如置身冰寒地獄一般,當下也準了。果然軒轅玲瓏這麻煩還是要嚴恪才能解決。“還有,皇宮的守衛太鬆懈了。”嚴恪的眼角閃過一絲冷意,他跟樓玉痕永遠不可能用真正緩和關係的時候,“白日出入皇宮如同無人之境。皇上,你該好好考慮你的安全了。”“嚴相言之有理。”龍玄參表示甚為重視。心裏卻把嚴恪罵的狗血淋頭。不就是防著樓玉痕找你家媳婦嗎?!至於這麼冠冕堂皇連他的安危都搬出來說事!龍玄參的食指輕輕撥弄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溫和的黑眸漸漸變的銳利。但是嚴相啊,千萬不要讓他發現有什麼不臣的舉動,否則…龍玄參銳利的黑眸閃過一絲濃烈的殺意,卻又轉瞬間消失不見,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嚴恪走到門口的腳步一頓,又繼而向外麵走去。剛才背後有如實質的殺氣,他並沒有感覺錯。不知道何時,他又引來了這位年輕帝王的猜忌。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果然是沒說錯的。隻是不知,辭官又是否真的避得了這猜忌心重的帝王。“嚴恪!”天闌珊撲進了嚴恪懷裏。今天師傅來了,讓她太過不安。嚴恪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蒹葭樓的主殿,而天闌珊又撲倒了自己的懷裏,感受到她的不安,他也不由輕輕的歎口氣,將她摟在懷裏。溫和的目光變的堅定。任何人都別想傷害他的晨曦!這件事他心裏有數,雖然看起來下藥的是唐嫣然,但實則這一切都是軒轅玲瓏促成的。所以看到龍玄參故意的嫁禍給軒轅玲瓏,他也沒有出聲。但是,他定要把軒轅玲瓏回來的意圖弄的清楚明白。槿王府,木槿看著突然出現的門主,整個人都傻掉了。“門、門主!”樓玉痕漫不經心的掃了木槿一眼,漆黑如墨的瞳孔如同一個黑洞,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般,偏生樓玉痕俊美若天神的容顏上是出離塵世的淡漠和寂靜,一瞬間讓木槿意識到自己和門主之間的差距。“門主要在我這兒小住兩日嗎?”木槿暗搓搓的想通知自家師父,順便幫忙打聽一下消息,“我師傅可有來?”“嗯?”樓玉痕尾音微揚,帶著若有若無的癢意,他似是才聽清木槿的話,清冷的眸光想起那個死在他手上的紅衣女人,卻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頷首。木槿欣喜若狂,“師侄這就去安排門主的住所。”然後屁顛屁顛的跑了。待木槿轉身,樓玉痕的目光落在木槿的一頭白發上,不知為何,心有些痛。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曾經似乎也有這個一個人,有著一頭白發。可是他看不清那人的臉。樓玉痕收回目光,心湖掀起的波瀾瞬間平息下來。也許他該告訴木槿紅雪的事。畢竟木槿是紅雪唯一的弟子。入夜的瓊華殿,巫山得知樓玉痕入住槿王府的消息捏碎了一個茶盞。“主子,你最近怎麼這麼關注木槿?”巫山冰冷的眼神隨意的掃過那人,那人立馬戰戰兢兢的退下,不敢再多說任何話。偌大的主殿,巫山輕輕敲著扶手,聲音單調而乏味。“給我取琴來。”很快,琴架和琴擺好,就在瓊華殿的小花園中。木槿很喜歡那裏,除了自己搗藥的房間,他最喜歡待的地方就是這個花園。琴弦波動的聲音在花園裏回響,仿佛月下的泉水,叮叮咚咚作響,傾瀉出奇異的美感。層層月光落在七彩的花瓣上,隨著風吹,隨著水流,掀起了絲絲白霧,如夢如幻。巫山的心也仿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抬起手腕,指尖輕挑觸碰琴弦,仿佛觸碰到了最美的月光,他側耳聆聽,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龍玄參同他的小太監走在石道上,聽著遠遠傳來的琴聲,不由駐足。這琴聲悠揚婉轉,境界清明開闊,倒是不知彈琴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