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恪追著天闌珊跑了,企圖把西夏王和自己的關係徹底拉開。後麵光明正大聽牆角的眾士兵默然。據說南晉丞相是一個溫柔到極致、孤高到極致的人。隻是這莫名的癡漢氣息是怎麼回事。為首的人見嚴恪馬上就要拐過街角了,連忙上前攔住,這次他極有眼色的把嚴恪和天闌珊一起攔住,恭敬行禮,“嚴公子,王請您進宮一敘。”“別吵!沒看見我哄我夫人嗎?”嚴恪不耐煩的打斷,然後又拉著天闌珊賠笑,解釋一大堆,說的天花亂墜,好不容易天闌珊心情有所鬆動,嚴恪打算再接再厲。但是關鍵時候總有那麼幾個攪局的。“嚴公子,嚴夫人,王請你們進宮一敘。”天闌珊的臉色瞬間又陰沉下來,嚴恪出離憤怒,一腳踢開那統領,竟讓那統領毫無反手之力,天闌珊卻又笑了,笑的如同嬌豔薔薇,嚴恪的心瞬間拔涼。“他這是讓著你呢!畢竟你可是王的男人!”“夫人,我跟他是清白的。”嚴恪淚奔,他隻是武功好了些而已,至於嗎?!躺屍在地的統領嘴角抽搐,他雖然不想承認自己的武功太差,但是也不會讓著什麼王的男人啊!等等,王的男人?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清白的?”天闌珊怒極反笑,“不如進宮對峙?”“別裝死!”說著天闌珊踹了一腳躺屍的侍衛統領,“不是說你們的王請我們進宮嗎?還不起來帶路!”嚴恪欲哭無淚,早知道不來西夏國了。他那損友絕對會坑死他,還會往死裏坑。但是,嚴恪瞬間冷笑,要坑他是付出代價的,希望那損友掂量著來。王宮裏,正趴在水晶座椅上發呆的少年君王後背發寒,猛地打了個噴嚏。“請。”侍衛統領麻利的起身,兩邊士兵夾道相迎,在王城子民的羨慕與議論之聲下,將嚴恪和天闌珊帶進了王城中的王宮。在嚴恪一行人離開之後,這個街角又出現了一個穿白衣的青年,衣袍如雲朵般柔軟,隻見他牽著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少年,在街上四處閑逛。“阿錦,這個麵具好看嗎?”白衣青年停了下來,撚起一個麵具,銀白色的質地,勾勒出細膩而繁複的花紋,麵具的眼角垂落一顆血紅色的寶石,如同血淚一般妖冶奪目。被喚做阿錦的少年微微皺眉,冰冷如同死人的眸光從那麵具上掃過,然後目光又飄向別處,一語不發。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浪費時間。“阿錦!”那白衣青年鼓起臉,顯然有些不樂意他的阿錦這樣忽視他,心下一動直接抱起了阿錦,少年臉色瞬間變了,更加冰冷。“放開。”冰冷的聲音讓人望而卻步,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小孩子的眼神。“阿錦真不乖!”白衣青年顯然不怕這破小孩的傲嬌,反而看到了那紅透了的耳根,一伸手把手中的麵具扣在少年的臉上,順手捏了捏耳朵,感覺到手指下的溫度越發燙了,不由燦然一笑,宛若初生的朝陽,瞬間吸引了不少路人。不少少女眉目含情的看向那白衣青年。“不許笑。”少年阿錦皺眉,伸出小手拿下麵具就往青年臉上扣去。然後看了一眼賣麵具的老板,“付錢。”白衣青年樂了,抱著少年不放手,擺了擺手示意跟著的小廝付錢,這才又捏了捏少年的耳朵,一雙大眼睛閃爍著澄澈而清純的亮光,猶如那皎皎蓮葉上的第一顆露珠,光華閃爍,聲音也清澈透亮,如同山間的清泉。“阿錦,你的耳朵紅的像石榴!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欸!”轟的一聲,少年的臉一下子通紅,像極了那火紅的鳳尾花,紅的熱烈而繁華,卻又冰冷而沉默。青年噗嗤一下笑了,他要回去把院子裏摘滿鳳尾花。“不許笑。”少年冷著聲音說話,不過在滿臉通紅的前提下是沒有什麼殺傷力。白衣青年卻樂了,阿錦難得這麼可愛。吧唧一聲,白衣青年猛地在少年臉上輕了一口,然後捏了捏臉,笑容燦爛,聲音清亮,“阿錦你真可愛。”少年阿錦臉更加紅了,但是突然想到他隨便就這樣親人,肯定還親過別人,心一下子冰冷下來,臉上和耳根的紅暈一下子消失了個幹淨。他如今這般隨便,不過是瞅著自己新奇而已,未來他還會有其他人,屆時他就會像那個女人那樣拋棄他。人都是如此。如今的時光不過是虛妄。“阿錦,你又怎麼了?”白衣青年有些鬱悶和苦惱,好不容易讓阿錦脫離了那個冰塊臉,怎麼這麼快又凍回去了?“放我下去。”阿錦冰冷的說出四個字,每一個字如同一把利劍,聽到了的人都麵色慘白和驚恐。不過是個小孩子,竟有這般恐怖的氣勢。白衣青年卻毫無所覺,撇了撇嘴,猶豫了一會兒就要把懷中的人放下,可是想了想,今天阿錦好不容易露出了其他的表情,他要再接再厲!“乖啊!你青雲哥哥抱你,是心疼你啊!”沒錯,說著如此甜言蜜語哄人的正是何青雲,他帶著在邊城遇到的少年直接過境玩去了。這一玩,就不知不覺到了西夏王城。當然也不隻是為了玩,也是為了逃避一些真相。何太師告訴了他很多事情,皇宮裏,皇宮外,齷鹺的事情很多。但最讓他逃避的,是他的摯友軒轅淩。因為種種證據表明,軒轅玲瓏本來已經和愛人隱居,卻被軒轅淩硬是拆散送去了南晉,成就了如今東興國與南晉國對戰的場麵。他有些不敢想象,那些陰謀陽謀都是出於軒轅淩之手。這讓他難以接受。在他眼裏心裏,軒轅淩雖然生性頑劣,但是和他是至交,也必是良善之輩。可如今看來,是他被表象蒙騙。所以何青雲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在第二天直接拐走了阿錦就跑了。如今還把阿錦當做小祖宗來哄,就為了讓他臉上出現一些其他的情緒。隻是阿錦卻並不把此當回事。這種事,無非圖個新鮮。得到了就會丟掉。故此阿錦很冷漠的用一隻手掐住了何青雲白皙而脆弱的脖子。“放下我。”何青雲卻執著的看著阿錦,連要上來拉開阿錦的仆人都被他弄開了,兩人停在一個無人的巷弄裏,就這麼對峙著。阿錦的眼神越發冰冷,雖然他是個小孩子,但小手卻狠狠扼製住了何青雲的脖子,看到抱著自己的那人白皙的麵龐漲的通紅,卻仍舊不放開自己,阿錦冰冷的心有所鬆動。冰冷的眼神動了動,阿錦的手力道減了些。“你會舍棄我。”阿錦的語氣有些莫名。何青雲看著懷中的少年,他那冰冷中極具掙紮的眸子裏的情緒他看得分明,明明渴望溫暖,卻又拒絕溫暖。何青雲的心一下子有些疼痛。“我不會舍棄你!”何青雲堅定的說。阿錦緩緩放下手,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何青雲這樣抱著自己。何青雲璀璨一笑,仿佛所有的星星都落進了他的眼底。阿錦看見何青雲的笑容,抿唇不說話。他想,這是他第一個承認的人!若是有一天舍棄了他,殺了便是了。這個時候的阿錦不知道,時間不僅會剝奪一切,還會給予一切。讓阿錦即使有一天被何青雲舍棄,也做不到今日的殺他的誓言。南晉金陵,天牢裏常年不見天日,陰森潮濕到了極限。即便是巫山到了這裏待了如此之久,也容易落下病根。但他沒有逃走,他知道天牢把守森嚴,無非是等著他的勢力自投羅網罷了。天牢外的階梯上,傳來了輕巧的腳步聲,有人在和獄卒打招呼,聲音零零碎碎,聽不清楚,但巫山也不想去聽。他就坐在牢的正中央,穿著一身幹淨的衣裳,然後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隱約夾雜著那人的自言自語。巫山鎮定自若,靠坐在牆邊,即使牢門打開有人進來,他的眸光也不曾動過一下。巫山聽見一聲很低的歎息,像是刻意壓低了一般就是為了避免巫山聽到。但巫山還是聽到了,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的隔絕對來人的關注。“巫山,我今天給你帶了酒,還有我做的菜!”來人一身淡藍色的華服,氣韻高貴優雅,卻是槿王木槿,他與以往已經大不相同,唯有眼神間還閃現著和往日一樣的靈動之意。龍玄參曾告訴木槿,要見定山王,先學會做一個合格的王爺。若要放定山王出來,就要做一個優秀的王爺。所以從巫山進了天牢開始,木槿就開始學宮廷的禮儀,以及王孫貴族應懂的規矩。凡是一個王爺該做的,他都做到了。但龍玄參說他並不是一個優秀的王爺,所以還是隻能讓木槿每日去見巫山。兩人也由最開始的鬥嘴到了現在相對兩無言的境地。巫山看了木槿一眼,還是動身走了過來,即使他在天牢裏神形狼狽而憔悴,但行動間依舊是高貴優雅的。從他被送出皇宮前往禁地時,他的目標就是那至高無上的金龍寶座,所學的也都是帝王所學,禮儀也完美到無可挑剔。木槿看巫山安靜的吃飯,靈動的眼睛忍不住眨了眨,不知道為什麼巫山就不跟他說話了。回想起來,好像他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回溯過去,好像是自從他同巫山說了龍玄參放巫山出去的條件之後巫山就一語不發了。是因為自己救不出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