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王和嚴恪是故交。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西夏王能登上如今的王位,也是有嚴恪作為助力的結果。倒不是嚴恪有心插手別國政事,隻是恰好他與當時還是三皇子的西夏王交好,見他有謀略有為君之心,便順手幫了一次。也是因此,奠定了西夏和南晉聯盟的基礎。但也僅因為是嚴恪而已,所以嚴恪在南晉的事情一暴露,西夏王就琢磨著想把這人拉到自己的陣營,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如今的西夏王靠在嚴恪腿邊,神態安詳自若,這般姿態卻是如同神的寵兒,安心享受一切,神恩似海,他安然自得。所以即使聽見嚴恪仿若自言自語的話,他也不曾有什麼神色變化,隻是放開了對方握著酒杯的手。“你如何會吃虧呢?”西夏王悠然自得的想著,因為吃虧的是他啊。嚴恪的目光落在腳下少年的身上,看他如同晚輩安然跪坐一旁,有些無語的說道,“你能不能正常的坐著說話?”“這樣不是很正常嗎?”西夏王悠悠的目光閃過花園的一角,又溫和的開口說道,“我們以前不就是這樣的嗎?”嚴恪有些頭疼,伸手想去摸他的頭發,卻發現腳下的人已然不是那個十四歲還未長開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經是一國之王,戴著王的冠冕。所以他的手又收了回來,卻不想下一刻那已然十八的少年卻取下了銀質的王冠,長發如瀑傾灑,柔軟順滑的如一匹上好的錦緞。嚴恪有些管不住爪子,就要伸過去,卻聽的身後傳來突兀的聲響,他連忙回頭,就見天闌珊的背影消失在花園的盡頭,一身紅衣的妖冶少年就那樣站在花叢中看著他和王,笑的花枝亂顫。顯然這兩人方才都是在那裏看著他們的所作所為。嚴恪突然生出了不作死就不會死的感覺。看了一眼腳下一臉淡定無辜的西夏王,嚴恪果斷的收回手站起身消失在花園裏。西夏王看嚴恪走了,優雅起身,又重新坐在了花藤椅上,且見他表情溫和而淡漠,手上持著王的冠冕,一身白袍猶如雲海一般。他的聖潔和風姿,以及無上的權勢,注定了讓所有人仰望。而那叫緋蓮的紅衣少年就是這眾多仰望的人之一。他看見王坐下,猶如神祇,心裏頓時生不出半點怒氣來,而是選擇安靜的走過去,跪在他的身旁,像往常一樣伏在他的膝蓋上,這是名為柔順的妖冶。“王~”緋蓮輕聲喚道。“嗯。何事?”西夏王將冠冕放在膝蓋上,一隻手輕輕的放在緋蓮的頭上,他烏黑的秀發柔軟至極,摸著猶如陷進了世間最柔軟的雲朵。緋蓮感受著他指尖摩擦頭皮的溫度,那種舒服的感覺從頭到腳,最後縮進了他的心髒,讓他酥麻的就要顫栗,他妖冶的眉眼因此蒙上了絲絲霧氣,若隱若現,撩人心魄。他輕輕開口,薄唇淡的幾乎沒有血色。“無事。”緋蓮這樣回答。隻要在你身畔,就無事。西夏王的思緒卻在飄遠。他成王已經三年,手下該掌握的勢力都握在手中,不該落在他手中的也都落在了他手中。隻是他若想問鼎天下,少不得需要嚴恪又的幫忙。隻是今天的行為難免惹惱了他。估計沒有一段時間是見不到他了。侍候在花園的侍衛仆從看見這一幕,都不由生出歲月靜好的心思來。比起外麵王喜好男風的傳言,他們都知道王看重緋蓮公子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他一身的氣度和不輸於王的容貌和氣勢,而不是因為他是男子。事實上,若是有女子有著不輸於王的氣度和容貌,那麼這個女子也一定會得王的看重。隻是,這樣的女子從來沒有出現過。卻說嚴恪追著天闌珊出去,看她抱著彩瑛氣鼓鼓的就要跑出宮門,他連忙一個騰空翻身翩然落在了天闌珊對麵。“晨曦!你…”話還沒說完,嚴恪就看到了天闌珊冷漠的表情,這表情讓他的心下意識咯噔一下,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嚴恪,你讓開,我要離開這裏。”天闌珊看見嚴恪呆滯的表情,麵容上的冷漠越發嚴肅,隻是心裏還是隱隱有怒火憋不住。一個王,對一個已經不是丞相的人跪伏,不是愛情的力量難不成還是友情的力量不成?有哪個朋友是彼此跪來跪去的?“晨曦,你冷靜一下,我和西夏王隻是朋友。”嚴恪欲哭無淚,他隻是把他當做晚輩一般,那時的西夏王年齡雖小,一番智謀卻無人能及,所以才成了忘年交。更何況,小孩子那個時候做出依賴的樣子不是很正常嗎?天知道為何以訛傳訛成了西夏王對南晉丞相心懷愛慕!“咿呀…”小嬰兒不知何時醒來,伸著肉肉的小手朝對麵的父親求抱抱,天闌珊的表情因為懷中的孩子有所鬆動,嚴恪見她如此立馬順竿往上爬。“晨曦,你看彩瑛要我抱她呢!”他說話的語調十分溫柔,盡管聲音已經沙啞,他的眼神也是鮮見的溫柔和寵溺,桃花眼中十裏桃花開的灼灼妍妍。天闌珊不覺間迷醉在他的眼神之中,等回過神,嚴恪已經抱住了小彩瑛,然後用另一隻手拉住了她,似乎怕她離開。天闌珊一下子笑了。“放心吧,我不離開。”天闌珊一瞬間放下了剛才的事情,她應該相信嚴恪,而不是聽憑流言和莫名的誤會,把嚴恪的手拿開放在彩瑛身上,天闌珊溫柔的看了一眼孩子,“你好好抱著彩瑛,莫讓她掉了下來。否則我要你好看!”聽著天闌珊不算威脅的威脅,嚴恪終於笑了,那一刻天闌珊恍惚間又見到了百花盛開,漫天溫暖的晨光灑落在他的身上,溫柔而順平。“但是你要給我一個解釋。”天闌珊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直接開口提要求,笑的比向日葵還要溫暖燦爛,“還要包括你在外招惹的桃花,不許有任何隱瞞。”天闌珊決定開始清算情敵。不能讓那次被情敵賣到天香樓的情況再次出現。嚴恪開始還在笑,聽到天闌珊後麵的話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用笑的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著天闌珊,“晨曦,我沒有桃花。”天闌珊的笑意一瞬間消失無蹤,“你還敢隱瞞?”“我真沒有。”嚴恪冥思苦想,然後困苦的得出一個結論,他真的沒有沾染任何桃花,然後雀躍的告訴天闌珊,“我隻開了你這一朵桃花。”小彩瑛在父親的懷裏扭動,肉肉的手指抓住了一縷垂落在她麵頰的長發,像一個好奇寶寶一般拽在手心,然後開心的笑了。天闌珊見他眼神不似作假,突然覺得頭都大了。這世上最可怕的桃花不是說的出名字,而是招了桃花卻不自知。論桃花在暗我在明,又該如何把嚴恪的爛桃花拔個幹淨。一想到以後大街上突然冒出來一個女的都可能是嚴恪以前的桃花,天闌珊頓時覺得人生有些無望。她突然好想打死嚴恪怎麼辦?嚴恪看著天闌珊的神色變了又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如同調色的七彩油墨一般,最後看見天闌珊眼中流露出的暴力因子,嚴恪的心抖了抖,他家夫人最近有些脾氣不好啊。他嚐試著開口,“夫人?”天闌珊的表情變化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她看著嚴恪俊逸天成的臉,琢磨著毀容的可能性,視線在嚴恪的臉上轉了幾圈,最後發現他要是毀容了吃虧的是自己啊!那是他招惹的桃花,為什麼要她吃虧啊!可是他的容貌還在就是一大禍害,難道讓他便宜了其他的爛桃花?他是她的人,為什麼要被別人占便宜啊!一瞬間,天闌珊的臉色又變了變。而嚴恪感覺到天闌珊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落在他的麵皮上,讓他的心再次咯噔一下。“我不管,你的桃花你自己清算清楚。今晚睡覺之前你給我羅列好,不然別想上床。”天闌珊轉頭,找了個宮女帶她去住的地方。嚴恪呆愣的站在原地,懷中的小嬰兒還流露出純真的笑容,抓住了父親漂亮的黑發,天真的放到嘴裏咬了咬,然後咯咯的笑了。侍候在四處的仆從看著一身蒼青色的袍子的男子孤然而立,微風拉動了他的長發,掀起些許異樣的情緒。那男子豐神如玉,卻流露出些許寂寥。唯有那不知事的小孩子還在男子懷裏天真而純粹的笑著。不期然的,那些仆從都把心思放在了嚴恪的身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顏即正義這句話卻是沒錯的,因為嚴恪的桃花在他不知道的這個時候又開始增長了。一名長相極美的宮女來到了嚴恪的身邊,她本是王的宮裏最下等的宮女,卻有著最美的容顏,一雙美目含情,顧盼生輝,麵色如同染著緋紅的雙頰如同花瓣般清瑩如玉,又帶著少女特有的清純。無疑,她的美貌是很大的優勢,同時也是緋蓮公子討厭的原因。她如此容貌卻落了最下等的差事,說是沒有緋蓮公子從中作梗她都不信。她要翻身,便看上了被王請進宮的嚴公子。更何況,在她的眼裏,這嚴公子不僅受王看重,還有如此天人之姿,便是除了王之外最配她的人。沒錯,是最配她的人。她對她的容貌有著非一般的自信和驕傲,就連王都讚賞過,否則也不至於被緋蓮公子爭對。但這份驕傲,也成了她看上嚴恪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