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異常的悲傷(1 / 2)

天闌珊抱著彩瑛,不敢置信:“你說什麼?我家彩瑛才不會去,你聽啊,她有心跳的,她還在說話,她在跟我說話……”“小師妹,你何必再自欺欺人呢?其實你的心裏比誰都清楚,不是嗎?”蘇姑醜繞至天闌珊的身後,朝著她一記砍刀,她昏在嚴恪的懷裏,蘇姑醜望向嚴恪:“師妹夫,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嚴恪微眯了眯眸子,淡道:“君子複仇,十年不晚,且先將眼下處理妥當再議。”“此事我們會繼續追查下去,你先在這裏照顧小師妹,我去……準備殯葬事宜。”燕南月目光有些複雜,垂眸將小彩瑛抱了起來,在這個時代,小孩兒去了,是不能行大喪的,而且,多是行火葬,寓意是讓孩子順承天意,重回天宮,所以他們隻是內部辦一辦而已。蘇姑醜放了一個瓶子在床邊,他輕撫著自個兒的臉,眸色擔憂:“這是補氣血的藥,一會兒你給她服下去,醒了之後再用些飯,氣色會好上許多,我去洗洗換套衣服。再繼續穿著這一身髒,我可就要瘋了。”嚴恪取了那瓶藥:“有勞。”“你若是欺負我家小師妹,我可不會放過你。”蘇姑醜打著哈欠,看了眼天闌珊,轉身出了屋。嚴恪差人備了熱水,抱著她去洗了個熱水澡,又替她換了衣服,將厚實又暖和的被子裹著,後半夜的時候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天闌珊已經開始發燒了,她燒得有些糊塗,夢境裏汙汙的哭,嘴裏喃喃的低聲輕唱:“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愛得我所……下一句……下一句是什麼……”嚴恪抓住她亂動的手,在她身旁接了下一句:“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適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愛得我直。”他的聲音很小,輕輕的引著她跟著他的音調唱下去,他起身去為她換了一塊布搭在額頭上,伸手去摸了摸,那額頭上的溫度不見減過半分,反而好像越來越熱了,於是嚴恪隻得披衣起身,差人去尋大夫,二師兄略識醫術,他匆匆趕來,下了幾針,又寫了個藥方子,使了幾個小竅門,這才將溫度給降下去了些。天色將亮的時候天闌珊才悠悠轉醒,見這屋子裏嚴恪扒在床邊睡著,二師兄就扒在桌子上睡著了,他的那些個東西還沒有收呢,想來是因為趕路辛苦,如今又要顧及到她,所以累得一宿沒睡好。她一動嚴恪就醒了,含糊不清的喃喃道:“乖,不要踢被子當心著涼。”嚴恪的一隻大手伸到她臉邊,摸索著停在了她的額頭,好一會兒才道:“沒燒了。”天闌珊有些慌亂的四處張望,不安的將迷糊中的嚴恪推醒:“彩瑛呢,我的彩瑛呢?彩瑛哪裏去了。”嚴恪按著她的肩膀,將她扯進懷裏,溫聲道:“會有的,孩子還會有的,彩瑛隻是去了她該去的地方了。”“你說謊,我……我昨天晚上還和她唱歌,她在教我唱碩鼠,對,她在教我唱碩鼠,我的孩子呢?我的彩瑛呢?我去找她。”外麵的雨已經停了,推開門有朗潤的風拂進來,撲在麵上透著一抹清晰。“夫人,我說的是真的,你心裏也清楚!你隻是不想承認罷了!可是如今,你清醒一些,即便她沒了,你也要活下去,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帶你去見她!”嚴恪牽著她的手,將她拽到了那靈堂裏,靈堂中正是香火鼎盛之時,天闌珊跪坐在布團子上,臉色白如紙,她猛的站起身來到小棺前,一揮手將蓋子砰的一聲推到了地上:“不是,這不是我的彩瑛我的彩瑛說過,她永遠也不會離開娘親的,這不是我的彩瑛,你們都在騙我是不是?你們所有的人都在騙我,師父不要我了,師門也不要我了,彩瑛不可能不要我的,她不可能拋下我一個人……”嚴恪將她按在棺前,滿眼心疼:“夫人,你難道要看著她永遠都屍體難寒嗎?她已經去了,她不會說話,不會唱歌了!但是以後,以後她還會是咱們的孩子。”“會嗎?她會不會覺得,我們沒有保護好她,所以不願意再當我們的孩子了?”天闌珊眼眶發紅,她怔怔的瞧著這躺在棺槨中衣飾風華的小孩兒,這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孩子,若是再過個兩年,必然是一位年少天才,隻是如今,可惜了。“她永遠是咱們的孩子。好了,火葬的日期是今天下午掌燈時分,咱們在這裏多陪陪她。”嚴恪一想到那個黑衣人,他就恨不能將所有的秘密都挖出來,是誰動的手?為何卻偏偏不放過一個孩子!天闌珊與嚴恪就這麼呆呆的守在棺槨前,守著這個孩子,直到天色微微沉下去了,端到偏房的膳食冷了熱,熱了冷,最後失去了原本的味道時,那時辰也終於到了。燕南月在偏院準備了許多的柴火,一切都已經就緒,天闌珊跟在嚴恪的身旁,嚴恪抱著孩子,一步一步的走來,在兩人的身後,有侍從抬著棺槨緩步前來,秋風起,落葉紛紛揚揚,仿佛是在祭奠著一場葬禮,這樣一個場麵,異常的悲傷。站在一處屋頂的樓玉痕衣袍被風吹得裂裂作響,紅雪一襲紅妝立於他身旁,神色難得的嚴肅:“你既然心裏有她,為何還要將她逐出師門?她可是你從八歲開始一手帶大的,難道你當真要將你的寶貝拱手讓與別人?”“她確是縹緲門主第一寶貝弟子,不過,旁的話,你不該說。”“縹緲門如今就咱們這麼幾個人了,雖然弟子都已經散去了,可是有咱們最厲害的幾個人在,還怕護不了一個小女娃嗎?天兵閣的事情已經將她牽扯進來了,你以為,將她逐出師門,她就不會受到牽連了?嗬,那個孩子,似乎正是因為天兵閣的事情而死的呢,你說,若是她知道你有意瞞著她,那她的心裏,該是多恨你?”紅雪抱著手臂,她坐在屋頂,瞧著那虔誠的在孩子額前親了親的嚴恪,扯著唇角,笑得諱莫如深,真心還是假意,幾個人能夠分辨清楚。“紅雪,你話多了。”立於屋頂的樓玉痕微微凝眉。“我話多了?師兄,我可是為你好,你卻嫌我話多,來這裏,不過是給你再帶一個消息,太後沒死,如今已經東山再起了,那皇宮如今已經被太後給占了,至於那倒黴的皇帝,已經被太後以丞相之名所囚禁了,你說,太後為什麼要將丞相拖下水?無非就是想將丞相與她綁在一處罷了,那丞相可有不少的舊部分立在朝堂裏,這一招,用得還真是妙,倒沒想到,我小看了她了。”紅雪交疊著雙腿,笑眯眯的瞧著眼前臉色沉冷的人,嘖嘖,這麼一張溫和的臉,此時卻冷得好似能掐出水一樣。或許,隻有在他那小弟子麵前,他的溫潤才會染上一絲色彩,才不會像所謂的君子一般,厚德載物,有容乃大。畢竟,不在乎的東西,無論人家怎麼鬧騰,你都可以直接忽略掉,而心裏本就在意的,那就不一樣了。“我與她,非你所想。紅雪,你去刑部大牢一趟,好好審一審那個黑衣客,我要知道,是誰動的手。”樓玉痕的狠,是任何人都學不會的,隻是他的狠,往往都埋進了那一副溫潤如玉的外表之下了。“行,我去一趟,至於是不是我所想的,我倒也不廚興趣,很明顯的是,那孩子死的時候連黑衣客都不知道,嘖嘖,這麼一來,就怪異了。我先走了,你慢慢守著你的小弟子吧。”紅雪起身幾個跳躍,輕巧的下了屋頂朝著暗處奔去。樓玉痕緩緩盤著腿坐了下來,他凝著不遠處那衝天而起的煙霧,心裏的氣流在不斷的亂竄,先前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樣,與其說那個如此無禮的人是他,不如說是有人操控著他,使他變成了那個無禮至極之人。夫君?嗬,他怎麼會是她的夫君,這一切都過於荒唐,過於可笑!天闌珊站在火堆前,她捂著嘴,悶聲咳嗽,嚴恪拍著她的背,雖無言語,但是那表情卻是一臉關切,天闌珊垂眸,瞧著那已經化作灰的人兒,緩緩的蹲在地上,無聲的嗚咽著。嚴恪垂眸,一言不發的將那些滾燙的骨灰捧進了那骨灰盒子裏,那骨灰還是燙的,燙得嚴恪的手起了許多的泡,他卻似無察覺,回頭安慰天闌珊:“不要難過,誰帶給我們的,終有一日我會百倍千倍的還回去。”天闌珊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睛,伸手去捧那骨灰,嚴恪扣著她的手腕,搖了搖頭:“她先前對我說,讓你乖乖聽話,以後她一定會再做咱們的孩子,夫人,去坐好,等我一會兒。”“你的手起了好多的泡!我來……”秋風陣陣,那風有些大,吹得地麵上的骨灰散了不少,嚴恪握著手裏的骨灰,趁著一陣大風鬆了手,天闌珊抱著嚴恪的手,有些焦急:“你做什麼!你不要鬆手啊,都沒有了,都沒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