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即將暴發的怒火,他瞧著嚴恪,有些氣,語氣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我說,你我也算是十幾年的兄弟了,你總是要告訴我一個理由吧?莫不是這小二做了什麼不周的事情?那我大可把他交給你,你要怎麼處置,我一句也不會多言,不過,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蘇博雲憋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咱們這兩個光棍就隻能看著這個寵妻狂魔在這裏秀恩愛了,走吧走吧,你隨了他就是了,要不然,到時候指不定他還會做出些什麼事兒來,我帶你去極音坊瞧瞧,那裏來了位晴方姑娘,嘖嘖,當真是瀲灩春華桃花滿呐。”“你請客?”雲墨秋扭曲了一張臉,他剛才被打劫了十多萬的黃金呐!黃金!要不是看在他是丞相的份上,早揍他了,這兄弟當的,也忒不夠意思。“我請!走吧,咱們這兩個尋不得真愛的老男人去飲一杯。”他別有深意的看了眼飲茶的嚴恪,嚴恪在他們要上馬車的時候也跟了上來。“唉唉唉,你背著你家那前夫人跟咱們去花閣,這不合適吧?”蘇博雲手捏折扇,將丞相擋了下來。丞相拂開他的折扇,鑽進了馬車裏,朝穀風淡道:“在鳳梧巷口停。”那店子裏麵傳來了砸東西的聲音,聽得雲墨秋是一臉肉疼:“姓嚴的,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解釋,夜裏我就派人去給你府裏那個美人下毒,看我毒不死她!!”從那店小二的嘴裏,嚴恪已經將天闌珊遇見的事情都查了個清楚了,他挑了挑眉:“十兩銀子一個瓷杯,你放心,日後本相若是去碧玉茶閣,若見不到那十兩銀子一個的瓷杯,本相會再派人來查一查帳。”“你!你要不要這麼狠?咱們當初從雲城出來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曾經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呢?嚴恪,你……”“唉唉唉,別動氣啊,你想知道原因啊?這原因就是,前丞相夫人去了你店裏,而你家那蠢小二,非但沒有覺得蓬蓽生輝,而且,還百般刁難那位丞相夫人,最後將這護妻狂魔給惹著火了,所以說,雲兄啊,這也不能算是無緣無故啊,畢竟女人如手足,兄弟似衣服啊,唉,如今前丞相夫人不見了,他正心急火撩的找,你倒好,你那店小二還將人抬出去扔了,嘖嘖,你家店小二的膽子,我服。”實在是太服了!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前丞相夫人?就是先前那個入相府偷東西,結果結出一樁姻緣來的那個小賊?嚴恪,你先前不是逢場作戲嗎?如今休都休了,你還想怎麼著啊?不至於因為一個女人你就這麼對我吧?我可是十幾年的兄弟!”雲墨秋隻覺得冤呐,一個不長眼的小二!唉。嚴恪掃了他一眼:“誰與你說,那是逢場作戲?日後見了,要喚嫂子。”雲墨秋差點瘋了:“那蠢丫頭,你讓我叫她嫂子?行行行,嫂子就嫂子吧,你的鳳梧巷到了。”他指了指那個巷弄,一張妖邪得一看就讓人覺得不是什麼好人的臉,笑得突然有些春光明媚。“我若是找著了她,你是不是就給我把那十萬兩黃金給免了?”嚴恪挑了挑眉,慢條斯理的下了車,站在窗口淡道:“本相夫人,乃無價。”“那我若是找著了呢?”他也挑了挑眉,手裏一柄折扇端得妖豔風華。“你想要什麼?”“別的我也不想要,不過,我聽說你那相府裏的客房不錯,連唐大小姐這樣的美人都流連忘返,所以我也想去住個一年半載的。如何?”他瞧著嚴恪,眼底盡是笑意,嘖,相府啊,先前是為避嫌,所以並不曾與相爺呆得過近,倒是便宜了蘇博雲這貨,踩著相爺這道風,混得是風生水起,如今一轉眼的功夫,三十歲不到就已經成了刑部尚書了嘖嘖,朝堂裏不知道多少人都氣紅了眼。“可。”嚴恪扔了這麼一個字,轉身走進了那巷弄裏,巷子弄裏麵並沒有什麼不平常的東西,隻是嚴恪隨身帶了一張紙,那上麵是天闌珊的畫像,畫得比較普通,隻是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與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卻甚是亮眼。“呦,這位公子生得好生俊俏,不知公子到這舊貧巷弄裏來做什麼?”一個胖婦人挪了過來,瞧著嚴恪這張俊美風雅的臉以及這修長如玉般的身形,頓時內心開始泛桃花了,這世間,竟有如此無雙之人呐!“叨擾了,可曾見過她?”嚴恪將畫像擺了出來,遞給這人看,她搖了搖頭:“沒見過,我在這裏呆了十幾年了,這裏麵住著些什麼人,我可是一清二楚的,隻是這個……我也是需要時間去好好想一想的嘛,公子你說可是。”她瞧著嚴恪,手微微的搓著,嚴恪幽幽的掃了眼淡道:“此女乃相府通緝要犯,你若能將此人尋得帶回相府,或去稟報相府前來拿人,必當高價相酬。”“這……這姑娘瞧著年紀輕輕的,不知這……這犯的什麼錯啊?”不會是殺人放火的罪吧?那她要是真遇了,豈不危險。嚴恪眯了眯眼,淡道:“偷盜之罪。”“啊?原是偷東西,不知偷的是什麼東西?”胖婦人有些詫異,這瞧著水靈靈的又嬌小玲瓏的,笑起來跟陽光似的,怎麼還偷東西呐?“偷人。”嚴恪將畫像卷了起來,又道:“若是無法確認,可看看她的眉心,眉心處隱隱約約有一點紅痣。”那本是富貴的象征,卻不知那小妮子到底是哪裏來富貴,如今連去了哪裏都不知道,她那師門的人如今尋她也快尋瘋了。“這……這確實是不妥,公子放心,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這就去給您找找。”她提著菜籃子,挨家挨戶的去給他找。跟在他身後的穀風抿著唇,難得的笑了。偷人,倒也隻有相爺想得出來。此時同在鳳梧巷花子婆婆的家的天闌珊還不知道,她煮了一小鍋粥,又放了些臘肉進去,由於洗菜,她的一雙手凍得通紅,如今在火上一烤,和著那已經生出來的幾個凍瘡,生生的疼。那一碗飯被她做出來之後黑得跟土似的,看得人食欲全無,怪異的焦味在碗裏麵散發著,龍玄參摸了摸麵紗,猶豫了一會兒,天闌珊氣乎乎的將碗搶了回去。“不吃就不吃吧,不稀罕你吃!”龍玄參咳了兩聲:“老鼠啃守的饅頭還有嗎?給我一個。”他隻知道一件事,吃老鼠啃守的饅頭他不會死,但是,若是喝了這粥,他一定會死!“你!沒有了!我自己喝。”她捧著碗,喝了一大口,最後扔了碗自己跑出去吐了,龍玄參一時哭笑不得,真不能指望她會什麼三從四德什麼洗手做湯這樣的事情。“你自己都喝吐了,我勸你一句,你還是出去買些東西吧,要不然,若是再喝下去,咱們兩都得掛在這裏了,到時候無人斂屍體,才是世間一大悲哀啊。”他的麵紗還沒有拿下去,他躺在床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瞧著天闌珊,靜靜的等著她炸毛。“沒錢呀,你以為我樂意做啊,要不是把錢都給你買藥了,那我們吃什麼都有了!那藥店也太坑了些,要我說就該好好查一查那些藥店,省得他們一個個眼高手低,隻願意治有錢人,不願意治沒有錢的人,還醫者父母心呢,我看他們是鐵石心賺錢的心才對!”天闌珊捧著碗,憤憤的又喝了一口,黑糊糊的,真難喝。“你……覺得皇帝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躺在床上,一隻手悄悄碰了碰腹部,還好箭隻是紮在側邊,若是正中紅心,他早就死了,或許是天命,讓他第二次命不該絕,隻是他沒想到,第一次救他的人是她,第二次救他的人,還是她。“唔不知道啊,我又不認識他,你不是皇帝身邊的太監嗎?你能不知道啊?”天闌珊捧著碗,看了他一眼,這貨沒穿那太監的衣袍了,身上裹著粗布麻衣,天闌珊怕那套太監服惹事,所以就一把火給燒了。“我是想問一問你,你說說罷。”“先帝大婚了嗎?”她莫名的問了一句。“不曾。”“哦,難怪了,不當家不知油鹽柴米貴啊。”天闌珊一副了然的模樣點點了點頭。“治國與娶妻有何關係?”他有些搞不懂這貨的邏輯。“當然有關係,所謂修身齊家才是治國平天下,你連家都沒有,你也不知道你要保護些什麼呀,再說了,家都沒有,談什麼國啊?如今大家都得都不好,他要是真想知道,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出來,去別的縣裏轉幾圈不就知道了嗎?宮裏那私奔多張嘴,誰知道人家會告訴皇帝些什麼啊?反正,反正如今又是打仗又是欺負百姓的,我才不覺得那皇帝多好呢,你可不能說出去,你說出去我也不會認的。”天闌珊未了還叮囑著人家,其實最能說的那個人就是她自己了。“如今這裏就隻有你我,過了今日你說的我便都忘記了。“他朝天闌珊笑了笑。天闌珊放了碗,坐在木塌邊,有一縷陽光從屋頂上折下來,打在她的側臉上,顯得她身上的氣氛格外的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