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交織著飛雪,祭天的行宮裏血流成河,龍玄參踏著那冰冷了的鮮血緩緩的邁進了那行宮的天乾殿中,鳳竹息身著龍袍,她坐在那皇位上,手裏拿著一把剪刀正在修剪插在花瓶裏血紅色的梅花,見他來了,她垂眸一笑:“你來了,替朕瞧瞧,這插花可入你眼?”“鳳竹息,你的夢,該醒了。”他負手而立,瞧著那擺弄著花瓶的鳳竹息,神情淡漠。他早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要讓她垂簾聽政的秒少年了,如今的他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獨孤戰提著染血的長槍來到龍玄參的身旁,沉聲道:“皇上,所有抵抗者,一律誅殺完畢。”“太後,請吧。”他負手而立,有些詫異於鳳竹息那淡然的氣度。鳳竹息緩緩的擱置了手中的剪刀,輕笑道:“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有將士走上前業,將鳳竹息壓了下去,龍玄參回了那大殿裏坐下,嚴恪匆匆帶傷而來,跪在大殿上:“罪臣,嚴恪,參見皇上。”皇帝居高臨下的瞧著他,冷笑道:“罪?愛卿何止是有罪?愛卿其罪當誅。”“罪臣失主痛心,不曾顧及內情,臣有罪,太後登基一事……臣不曾加以阻攔此二罪,時至皇上得勝歸來臣才知內情,此三罪。”嚴恪其實已經算到了,隻要太後一死,作為太後一黨的他,皇帝是不會手下留情的。龍玄參一拂衣袍,冷聲道:“獨孤將軍,念!”獨孤戰緩步來到嚴恪的跟前,他掏出一張加了玉印的紙,將那一串話揚揚灑灑的念了出來,曾經獨孤戰以為殺了前丞相,殺了嚴恪為他兄長報了仇了他就會痛快了,可是如今,當他念到抄家問斬府奴充軍時,頓時就沒有了後一句了,他想起了那個固執得執意要往在相府旁邊的蠢丫頭來,她的蠢笨,總是顯得那樣小心翼翼。“臣……謝主隆回。”嚴恪接了那份旨意心裏忽然覺得鬆了一口氣,凡事總算都塵埃落定。獨孤戰冷眼瞧著她,忽的笑了:“你那夫人,你當如何?”嚴恪疊紙的手微僵,半響才道:“她已經不是我的夫人。”“嗬,你倒是無情。”他瞧著嚴恪的臉,想從他那張清冷的臉上探查出些什麼來,隻是瞧了半響也是枉然,他的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皇帝複生,從竊國者太後手裏將權勢奪了回來,這個消息在第二天的清晨,大量軍隊湧進金陵城的時候鬧得天下皆知,至於嚴恪,由於盲目跟從太後,所以被皇帝抄家問斬,一時間整個金陵城的風向都變了!蘇雲博親自去看那在死牢裏的嚴恪,嚴恪坐在窗口,在他的跟前燒著一個碳盆,他衣著也還算好,四周沒有髒兮兮的,更沒有老鼠與虱子,環境不知道比天闌珊的好了多少倍!到底是蘇雲博的兄弟,如今嚴恪出了事,蘇雲博自然是要格外的關照一些的。“你怎麼回事!皇上怎麼會因為區區一個不識明主就將你問斬!我已經聯係了許多大臣聯名上折子了,可是皇帝的態度很堅決,述之!咱們這可如何是好?不過你倒也不用擔心,棠之說了,你若是被問斬,他便來劫獄,到時候必保你無憂。”蘇雲博這個時候了還有空閑開玩笑。嚴恪閉著眼睛,昏暗的燈盞照在他的臉上,透出一抹淡淡的寒意:“命中有此一劫,你告訴棠之,他若出手,我便沒有他這個兄弟。”“唉,難道你要我們眼睜睜的看著你死?什麼也不做?述之,咱們三可是從穿開檔褲的時候就在一起了發!你這樣,豈不是在挖我們兩個的心?當初說好一起來金陵城,同生死共患難,雖說你這個人冷清得很又陰險,可是大家都是兄弟。”蘇雲博在他的對麵坐了下來,瞧著嚴恪,歎了歎氣。“大人,外麵獨孤將軍求見。”獄卒匆匆跑了來稟報。蘇雲博有些煩燥:“沒看見我這正忙著嗎?見什麼見?不見不見,趕緊走!”“闌珊那蠢丫頭,入獄了,若不是知府說她被送來了這裏,你以為本將軍願意看見你這張臉?”一道沉冷的聲音傳了來,嚴恪的麵色一僵,猛的望向蘇雲博。蘇雲博也有些詫異:“不能吧?那小嫂子雖說蠢了……我是說大智愚,但也不至於被發配刑部吧?這裏可是死牢。”“金陵城知府手下的那個衙役頭子非禮她,被她一刀捅死了,如何能不發到你這裏來?你廢話少說,趕緊帶我去救人,他被那知府一頓好打,若是到時候出了事,你負責嗎?”少將軍獨孤戰上前將蘇雲博給提了起來,蘇雲博扯開他的手,望向那獄卒:“可有人被送進來?”“有有有,是昨兒晚上被送進來的,送進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因為上頭有人關照過不必理會她,所以也就沒有給她請大夫,大……大人,那位夫人是?”“是我嫂子!快,帶路。”蘇雲博這才匆匆跑了出去,嚴恪也跟著跑了出去,那獄卒著急,卻不敢攔著,隻得眼睜睜的看著這朝堂的三巨頭匆匆去見了一個女人。當那牢門被打開的時候,天闌珊的眼睛微動了動,她望向來人,忽的笑了:“相爺?我做夢了嗎?”獨孤戰一腳將那已經啃她的鞋子啃得見肉的老鼠給踹到了牆上,老鼠摔到地上就不動了,不知是昏了還是死了。“不是做夢,是我。”天闌珊瞪著嚴恪身上與她一模一樣的衣服,有些詫異:“相爺?你也坐牢了?”嚴恪嗯了一聲:“過幾天就出去了。”“那就好。”天闌珊緊握著他的手,生怕嚴恪會離開。獨孤戰朝著嚴恪踹了一腳,冷聲道:“你一個前任,你站在她麵前做什麼?我帶她出去找大夫,沒看見她渾身都是血嗎?這種地方!簡直不是人呆的。”蘇雲博也從驚訝之中回了神,忙道:“對對對,去看大夫,你放心我回頭一定找那知府好好算算帳。”天闌珊死死的拽著嚴恪的手,她搖了扔頭,淚流滿麵:“我不走,我要留下來。”“你是不是腦子也被打殘了?你身上的傷要是再不處理,以後有你受的。”獨孤戰恨鐵不成鋼,要不是因為天闌珊在這牢房裏,他才不會出來,可是如今才是更令他氣人的!這蠢丫頭,就不會看情況嗎?“走吧。不要再來找我。”嚴恪將手拽開,他起身退了兩步,深邃的目光裏凝著深不見底的傷痛,他要忍,要忍著,他要保天闌珊周全,離她遠些,大約是最好的法子了,另外,他也已經托過蘇雲博,替她好好把關,將來若是有配得上她的人,便請蘇雲博好生撮合,至於那筆錢,他走了之後棠之會將錢轉給她,到時候即便她不願出嫁,也有穀風與穀雨照顧著,也有一筆銀子可以不愁生活。“相爺,相爺你別不要我,我會聽話,我不會喊疼,我就乖乖的呆著就好了,你別不要我。”天闌珊慌亂的伸手去拉他,他站得有些遠,若是不獨孤戰扶著,她就該滾到床下邊去了!嚴恪擰眉,冷眼瞧著她,見她淚流滿麵心如刀割:“你不必如此。我回去了。”天闌珊忙揮開了獨孤戰的手,她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從床上爬了起來,撲到了嚴恪的身後,她死死的抱著嚴恪:“我不走,我不走,你說過你不會趕我走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我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呀,我腦子是笨,我是沒見過世麵,可是我可以改呀,相爺。”嚴恪緩緩轉身,他抱著天闌珊,聲音有些沙啞:“出去,養好傷之後再來見我。”“我不疼,你看我都可以走了,我一點兒也不疼,相爺你別趕我走。”天闌珊忍著痛苦抱著嚴恪的手臂,她死死的抓著嚴恪的衣袖子,淚流滿麵,她沒有告訴嚴恪,方才,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嚴恪被抄家問斬了,他就死在她的麵前,那雙眼睛就像是先前死掉的那個胖子一樣,睜著眼睛瞪著她。獨孤戰的心忽的疼了疼:“走吧,先跟我出去。”“我不出去,我……我殺了人了,杜大哥,我殺了人,我不能出去的。”天闌珊抱著嚴恪的手臂,她瞧著獨孤戰,淚流滿麵卻又伸手去抹,背後至屁股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了,原本是衣服與肉粘在一起的,如今這麼一番折騰,那皮肉都是扯在一起疼,血不斷的湧出來,天闌珊忍得一聲不吭。嚴恪歎了歎氣,低頭摸了摸她的腦袋,朝蘇雲博道:“去請本草堂的木大夫過來一趟吧。”“好,我安排兩個人進來照顧她,你們就呆在一起吧,等我將那些事情都告一段落了,你們再搬出去。”蘇雲博見嚴恪鬆了口,也終於跟著鬆了一口氣。嚴恪瞧著天闌珊背後的傷,默了一會兒,天闌珊臉色蒼白的扒著他的手臂,緊張兮兮的道:“相爺,我……我跟你走,我不疼的。”這裏的光線很暗,所以眾人都看不大清楚她背後到底是怎麼一種傷,蘇雲博拍了拍她的後背,朝她道:“你……罷了,我去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