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健康這才閉了嘴,坐在位置上,端了新桃遞上來的茶盞喝了一隻,有些差異的瞧著新桃:“怎麼這不是茶?”“聽聞何公子的身體不大好,所以方才殿下吩咐奴婢做些潤喉的冰糖雪梨水與公子嚐嚐。”新桃垂眸一笑,回答得端莊體得,什麼樣的榮耀都要往天闌珊的身上推,天闌珊瞧著新桃還一臉茫然,她說過這話?“行了,聽說皇上七日之後打算在皇宮裏擺金枝宴,那可是專門為你做的宴會,所以奉皇上的密旨,來這裏與你論論詩,我是不行了,這求健公子又是個病病歪歪的病怏子,所以,其實隻是打著密旨的幌子來看看相爺,相爺人呢?我找他還有要事相談。”她的視線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最後落到了屋子裏麵那扇門上。天闌珊忙道:“相爺在裏麵寫東西,要不然,咱們來念書吧?”天闌珊拿出一本《道德經》出來,其鏜奪了她的書順手扔在一旁:“有相爺這般舉世無雙之人,你竟然還要看書這種無趣的東西?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傻子還有真假之分嗎?”天闌珊一臉懵逼。獨孤其鏜瞧著她恨不能給她腦門上戳個洞:“我前幾日帶著巡防營的人去城外練兵去了,今日才回來,沒想到一回來你就成了公主了,隻是可惜了,唐嫣然挨打的時候我沒瞧見,要不然,飯我都能多吃幾碗。”想想實在痛快。“她殺了小桃,可是我沒有證據,若不是相爺為我指點,隻怕連那綠秀都不用被流放,連唐嫣然都不會挨板子。”她垂眸,有些失落的盯著擺在中間的那個碳盆,碳盆上邊是一個茶桌,茶桌被碳火熏得有些熱,天闌珊覺得熱了也就將外袍給脫了。何健康咳了幾聲緩了一口氣,朝天闌珊小聲道:“唐國公手握四分之一的兵權,就算你拿出板上訂釘的證據,皇上也不好叛人,這個當真是最好的一個判決了,咳咳咳,金枝宴也不知道嫣然會不會來,若是來了,那你可得仔細著些了。”“何健康?你到底站哪一邊?天天張口閉口的嫣灰,那你去國公府好了,跟著我來這裏做什麼?趕緊滾。”她三句不通又要踹人,天闌珊忙按著這其鏜,到底是將軍府裏世出的小姐,動不動就跟著出城去練兵的,小時候還偷偷的跟著她哥哥獨孤戰上戰場來著,小小年紀分外了得,隻是可惜,才打了一場,被獨孤戰差人綁了回來。“我自是站在你這一邊,嫣然與我們也好歹算是發小,如今這麼多年了,你與她的爭執怎麼還不曾理清楚?”何健康喝了些潤喉的冰糖雪梨水,隻覺得嗓子好多了。天闌珊瞧著這要衝上去打人的其鏜,忙將人拽住:“你冷靜一下冷靜一下,他……他還病著呢,這一拳下去若是有個好歹的,那到時候就真的說不清楚了。”獨孤其鏜這才擺了手,瞧著這坐得端正的人,賞了一記白眼:“我告訴你,從小我與她就是仇人,若非她唐國公府暗中作梗,我大哥也不會……不會落得那麼個下場,下次再讓我聽見讓我不痛快的話,何健康,你就滾遠點,要不然,姑奶奶懶得打死你再把你送回何府去。”她很激動,天闌珊坐在她身旁,聽著這麼個消息,隻覺得有些心酸,可是在這朝堂裏,多少人都扯著些恩恩怨怨在裏麵。嚴恪猛的將門拉開,聲音清冷:“鬧什麼?”“相爺,你怎麼出來了?”天闌珊猛的站了起地來,嚴恪取了件薄些的披風披在她身上,望向獨孤其鏜:“你教不了她,回去吧。”“聽說相爺坐牢了,春至問斬,所以我特來看看,原本還想去皇上那裏求個情,沒想到你在這裏過得倒是不錯,罷了,當我沒來過。”她招了招手,笑盈盈的往外走,天闌珊忙拉著她的衣袖子,笑得有些諂媚:“其鏜其鏜,你別生氣嘛,相爺其實……其實一點也不好啊……”嚴恪站在她身後發,眼睛一眯:“夫人!”其鏜笑盈盈的指著嚴恪,朝天闌珊道:“你家死要麵子的相爺可生氣了呢,你還不快去哄哄。”天闌珊回頭隻見嚴恪眼神冷冽,心裏咯噔一下,完了,相爺真的生氣了。何健康站起身,朝嚴恪道:“既有相爺教殿下,那我們也算是完成聖命了,這就告辭。”他走到門邊,回過頭來瞧著新桃,笑道:“多謝你的冰糖雪梨水,我覺得,好許多。”“二位慢走。”新桃垂眸一笑,神態恭敬的福身。待人都走了,新桃也識趣的退了下去,天闌珊站在嚴恪的對麵,有些不安的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子小聲道:“相爺,我隻是……我隻是擔心,皇上雖說考慮考慮,可是……可是我沒有把握呀,萬一……萬一皇上抽抽了怎麼辦?”嚴恪將她拽進懷裏,歎了歎氣:“你如今是公主,無須求助任何人,以後不要再為我的事奔波了。”“相爺?”天闌珊淚眼婆娑的瞧著嚴恪。“不必擔心,我不會有事,你隻需當好你的公主即可。”他垂眸,執了她的手在碳盆前坐下,拿了那書給她,淡道:“你若願學,我便教你。”“那我到時候去參加金枝宴,一定要讓他們大吃一驚!”天闌珊捧著書,幻想著那美好的未來。嚴恪抽了她手中的書,挑了挑眉:“你可知,唐嫣然曾經在詩會之中奪得首冠,一舉成了金陵城的第一才女?她曾得玉太傅與叔父的教誨,才學造詣,不差於榜眼一流。”“啊?完了完了完了,那我怎麼贏得了她?”天闌珊捧著臉,一張臉被她給扒得有些扭曲。嚴恪垂眸淡道:“你若潛心學習,自然不必怕她。先將《道德經》背了》”“哦。”天闌珊捧著那書,聽著嚴恪那感性的嗓音,隻覺得這當真是世間最令人覺得幸福的事情了。天闌珊與嚴恪真的就坐在那碳盆前看書看到了大半夜,天闌珊三更半夜的餓得很,嚴恪便架了個小鍋在那碳盆上,然後開始燒水,這裏隻有麵、鹽、雞蛋,所以嚴恪給她煮了一個雞蛋麵,稍稍放了些鹽。天闌珊瞧著那碗麵餓得肚子咕咕叫,嚴恪淡道:“戰事起時,為何行禮在右而非左?”“啊?不是隻吃麵的嘛?”天闌珊蹲在原地瞬間石化。嚴恪瞧著這已經開始冒泡泡的水,淡道:“唯有時實用起,才不會忘記,如此方有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刮目了還能看嗎?”天闌珊捧著碗,口水都流了一地了,她好餓啊,早知道就讓新桃先多做些吃的再回去辦事了。新桃的家裏人出了事,天闌珊給了她一筆銀錢,準她四天的假,所以這四天,天闌珊就隻能這麼將就將就,湊和湊和了。“……先回答,再吃麵。”他將麵剩了出來,將唯一的一個荷包蛋藏在天闌珊的碗底。“兵者不祥之器,再……再加上,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所……所以,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兵者為凶,故……故而行禮在右,不在左。這樣對嗎?”天闌珊不敢確定,她瞧著嚴恪,那雙眼睛就像是在討要食物的小狗兒一般,嚴恪一時哭笑不得:“很對。”“呼呼好燙。”天闌珊吃了一口麵,整個人都不好了,嚴恪給她將麵絆了絆,倒了杯水給她:“凡事不可心急,你如今貴為公主,要有泰山將崩而麵不改色之態。”“天塌了也不怕?”天闌珊喝了半杯水,緩解嘴裏不舒服的感覺。“無妨,天塌自有人頂著。”嚴恪說這話也不知道藏了幾個心思,天闌珊似懂非懂的吃著她的麵,吃到最後發現還有一個雞蛋,頓時樂開了花兒!再看嚴恪,他已經優雅的吃完一碗麵了。兩人三更半夜吃完了麵又回去睡了。天闌珊就這麼在皇宮和牢裏兩頭跑,時間一晃便到了那金枝宴的最後一日了,新桃也回來了,她還順便替天闌珊取了幾套入宮穿的新衣服,知道她的喜好,也就沒有選那些華麗得能閃瞎人眼的衣飾,隻往端莊溫雅的選,這樣的衣飾到也適合她的氣質。嚴恪總是在看書,要麼就是寫什麼政書的,天闌珊如今也能看得懂一些了,隻是,她還是有些害怕,於是從皇宮裏回來了之後就又開始跟著嚴恪,她扒在嚴恪的腿上,玩著嚴恪的頭發,有些擔憂:“相爺,怎麼辦呀?明天就是金枝宴了,我到時候若是出醜了,不是丟了相爺的臉嗎?”嚴恪翻了一頁,淡道:“我已經習慣了。”“相爺,你得幫幫我呀,我是一定要贏的。要是贏不了……那……那就完蛋了。”天闌珊扯著嚴恪的頭發,她忐忑不安的小聲喃喃,這一喃就喃到了夜裏,嚴恪放了書本,瞧著她微微皺眉:“不過是個輸贏而已,你何必在乎這些?”“我就是要贏!你若是不願意幫我,那我……那我找別人去。”天闌珊也站了起來,她抬頭瞧著嚴恪,一雙眼睛紅紅的,纖長的睫毛上沾著一滴晶瑩的眼淚,淚盈於睫,大約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