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新年兮(1 / 2)

新桃走了進來,朝天闌珊小聲道:“殿下,於副統領與玉小姐求見。那玉小姐,似乎帶了許多東西來……”不是許多東西啊,那簡直就是將整個家當都快給搬過來了,一進門便是一副主人的模樣站在大廳裏,指揮著那些人搬行禮,若非是她及時阻止了,隻怕眼下已經住進來了呢。天闌珊拉著嚴恪的手,眼下哪裏還有心情去顧及誰會過來這裏?她隻朝嚴恪道:“相爺,我跟你回牢裏去,反正我要同你在一起。”“不要任性,這發簪你且留著。”他將那枚從玉月蛾那裏得來的簪子重新歸於天闌珊的手裏。天闌珊躺在床上,可憐巴巴的瞧著他:“你要走嗎?”“嗯。”嚴恪瞧著她那兩雙傷痕累累的手,眼底泛起一片暗色,雙拳緊握,下顎繃得很緊,隻是天闌珊卻不曾注意,她想的是,快過年了,相爺能不能陪著她一塊兒過年。“一定要走嗎?”天闌珊扯著他的寬袖,聲音悶悶的。“嗯。”簡單的一個字,將天闌珊的心情打到了穀底。“那……那你走吧。”她將手緩緩的收了回去,眨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瞧著嚴恪。嚴恪抬腿大步離開了,客廳裏於燁見著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朝嚴恪道:“相爺,皇上已經出宮往這裏來了,若是不與皇上碰上麵,隻怕走後門最好。”嚴恪抬眸,掃了眼玉月蛾,她手裏抱著一個暖爐,收著他幽幽涼涼的目光,站得直了些,朝嚴恪道:“我玉家人,從不是什麼忘恩負義之輩,她既救了我這條命性,我自當視她為恩人,好生照顧。”“甚好。”嚴恪抬頭,凝著那從大門匆匆而來的龍玄參,一屋子人忙跪了下去,皇帝一拂衣袍,身上還染著風雪的味道,他的視線落在嚴恪的身上,他那素青色的衣袍上還染著斑駁的血跡,似寒冬臘月裏的梅花。“皇上……”於燁正在思量著如何開口,嚴恪已經斷了他的話:“罪臣私逃牢獄,甘願受罰。”皇帝一拂衣袖淡道:“待年後朕再作決斷,於燁,將他送去大理寺,若是再從那牢裏出來,朕便治了你的罪!”於燁忙謝了恩,他瞧著那匆匆去了天闌珊那主院的皇帝,鬆了一口氣:“相爺,請。”嚴恪背脊挺得筆直的走了出去,他站在門口,沒有回頭,隻是靜靜的任風雪拍在臉上,寒冽徹骨。此時天闌珊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瞅著外頭,與新桃喃喃道:“相爺真的走了啊?”“殿下,玉小姐……似是要住在容和公主府了,她搬來的那些東西,可都是常用的。”她瞧著天闌珊,眼神似是在試探著她的意見,天闌珊揮了揮手,破罐子破摔。“想住就住吧,反正……反正我也住不久的。”新桃不明白她的意思,身後的人卻接了話:“朕特來瞧你發,你卻給了朕這麼一句話。”天闌珊抬頭,瞧著那身著便服的皇帝,眨了眨眼,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皇上……”“手可疼?”他低頭,率先瞧見了天闌珊那傷痕累累的手,這才不過三天,這手上就這麼多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什麼太歲了,回頭去叫欽天監的人好好瞧瞧才是。“疼。”她點了點頭。皇帝朝身後的人拂手,德全取了上好的一瓶小藥盒子遞給皇帝,皇帝坐在床這的椅子上,低頭認真的給天闌珊抹著手,邊抹邊道:“眼看再過一月便是新年了,你這手若是不好,新年的時候可有許多東西吃不得。”“吃是用嘴,又不是用手。”天闌珊的手上那疼痛感瞬間消減了不少。德全瞧著天闌珊直笑:“皇上在外頭的時候便瞧見那些人在說殿下的神勇。”“德全倒是提醒了朕,此番你確也算是立了大功,說吧,你想要什麼?”他輕輕的拉了天闌珊的另一隻手給她上藥。其實也不能怪他對天闌珊太好了,實在是因為先帝專情於先皇後,所以才會隻有這麼一兒一女,再後來,女兒沒了,自家皇後也沒了,憂思成疾,沒個幾年便去了。所以這皇家倒也沒有平日裏所說的什麼爭鬥之事。“我……我若是想要,你會給我嗎?”她瞧著皇帝,眼裏升騰起了幾分希望。“嚴恪的性命除外。”他挑了挑眉,打斷了天闌珊眼底的興奮。天闌珊撇了撇嘴,有些失望:“那……那新年的時候你放相爺出來陪我好不好?新年可是個大日子呀,若是一家人不在一起,那新年也沒什麼好玩的了。”“新年朕陪你去微服私訪還不夠嗎?”他盒了藥盒子,瞧著天闌珊這雙手,又歎了歎氣,眼底釀著風暴。“哥……求求你了。就……就十天。”天闌珊比劃了一下,眨巴著一張娃娃臉,瞧著這皇帝,臉上全無半點公主該有的沉穩。“三天!”這皇帝的心,總是容易被天闌珊給扯軟,如今見了她這一副苦巴巴的模樣,整個人都軟了。就像是有一隻小貓兒,在心口上一下一下的撓著。“七天,一天都不能少了,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念書了。”天闌珊抑著臉,瞧著皇帝,一副不念書氣死皇帝的架勢。“五天!你若是再與朕爭議,朕明日就斬了他。”皇帝一言九鼎,直接定了案,天闌珊隻得屈服於五天,躺在床上,悶悶的瞧著他,也不說話了。“行了,朕也就是來看看你,德全會再去宮裏派幾個機靈的女醫過來替你好生瞧著,若是讓朕知道你不按時吃藥,少吃一頓藥朕便砍嚴恪一隻手指!”他居高臨下,瞧著天闌珊,簡直就是打蛇打七寸,那要害被他掐得死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唉。“你!你怎麼老是用相爺威脅我!”天闌珊抄了枕頭,砸在皇帝的身上,氣得不輕。皇帝凝著她,意味深長:“有些時候,有了想要保護的人,也意味著有了軟肋,朕回去了,你好生歇息。”他也不久呆,起身掃了眼走進來又跪在地上的玉月蛾,抬步匆匆離開了。玉月蛾來到床邊,與天闌珊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她才坐了下來,目光複雜的瞧著她:“為何要救我。”“我不知道那人是你呀。”天闌珊也是直白,玉月蛾被嗆得不輕。“我也不欠你的,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的恩人,有我玉家一日,便能保你一日。”她一拂長裙,瞧著天闌珊,眼神很是堅定。天闌珊眨了眨眼,有些懵:“啊??”玉月蛾瞧著她的手腕,手腕上有一道口子,說大不大,可是說小卻也不小,傷口結著痂:“你為何不告訴皇上,你那傷口是我害的。”“不是你害的呀。”天闌珊躺在床上,有些傻眼,這都是什麼事兒。“我家殿下心思純善,從未多想什麼,隻是,玉小姐若是住在公主府……”新桃含蓄的表達她住下來不方便的意思。玉月蛾跟著天闌珊學了學厚臉皮:“我是留下來照顧她的,你放心,該帶的人,我都從玉府帶來了,用具也是自己的,不會勞動府中的人,再者說,殿下常居府中也是煩悶,若是我能陪陪她,也是好的。”天闌珊點了點頭:“是啊是啊,新桃,你就讓她留下來吧。”新桃隻得從了她的意,端了藥碗笑道:“那奴婢去瞧瞧玉小姐的院落,也好安排。”“離這主院近的。”玉月蛾笑盈盈的瞧著出了門的新桃。人走之後屋子裏又靜了下來,天闌珊瞧著那黑色的窗欞,窗欞上麵貼著明紙,大晚上的,隻有幾縷燈盞的薄光在窗外晃蕩,冷風呼號的吹著,她躺在床上,隻覺得無聊得很。玉月蛾也是閑著,便去書房裏取了一本書來,朝天闌珊道:“臨來時,文淵公子托我教你熟讀道德經,我與你先念第一章,你若是有什麼不懂之處,可隨時問我。”天闌珊長長的歎了歎氣:“我這還傷著呢,你們連傷患都不放過。”“外傷,又不是傷了腦子,二者並不矛盾。”玉月蛾對天闌珊的態度有所改觀,她想,或許有一天,她是會將她的那份大恩給還了的,無論如何,終是有那麼一天的。天闌珊躲開了皇帝的摧殘,卻沒有躲開玉月蛾的摧殘,被她逼著聽了大半夜的道德經,最後她睡著了滿腦子都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嚴恪直接被押送去了大理寺,這一次的待遇就沒有先前那般好了,大理寺可是嚴恪的對頭,兵部尚書的人,那兵部與嚴恪這個丞相一直在爭鬥,不是明裏就是暗裏的。他坐在那鋪得齊整的床上,冰冷的牢房裏錦被寒冽,他也懶得去蓋,隻是這麼坐著,夜半的時候蘇雲博才以審案為名跑來看他,手裏得了些小菜進來,擺在桌子上,還帶了一壺酒。蘇雲博倒了半碗酒,朝嚴恪道:“這是桃花釀,龍門客棧對麵的那家,我記得咱們初初來到金陵的時候,口袋裏沒什麼銀子,你那叔父也不願意接濟你這個偏房來的考生,所以那時候咱們隻能每一個月去一次,後來,入了朝堂,事務忙起來,便再少去了。如今我帶了來,咱們好好喝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