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闌珊甩了甩頭上的水,就著新桃的手爬上了岸,有侍女取了披風來,給天闌珊裹讓,新桃領著天闌珊入府後的溫泉池子裏洗了一下,天闌珊換了一套幹爽的衣服,這才去了前院,前院玉月蛾大約是累極了,躺在軟椅上,已經睡著了。天闌珊也就沒有打擾這兩個人,有人走了進來,說是那李知府請她去一趟,天闌珊想著,也該獨自去擋一麵才是,不能一直被人保護著,於是便去了,隻是天闌珊沒想到,嚴恪與那織鏡也在。她一瞧見織鏡臉色猛的一白,心裏有些發慌,身後的新桃扯了扯天闌珊的衣袍,天闌珊這才敢抬起頭。嚴恪比以前要憔悴了一些,臉色蒼白,胡子拉茬的,對於有些微潔癖的嚴恪來說,這副邋遢的形象簡直是前所未見,天闌珊覺得一定是因為失了孩子,所以才會如此。織鏡憤憤的看了眼天闌珊,她站在嚴恪的身旁,那副小鳥依人的模樣看得天闌珊的心頭微寒,她緊握著拳頭,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底氣一些。那李大人坐於堂上,朝天闌珊道:“殿下,臣已經盤查過一品閣,蘇大人已經差人將供詞提了出來,殿下,嚴公子可以過目。”他招了招手,有衙役拿了兩張紙上前來,天闌珊迅速看了一眼,大意說的是,某位上家讓他在天闌珊的湯裏投毒,而他不知道哪個才是天闌珊的,後來等了一會兒,見有人說公主殿下要什麼什麼湯的,他便將那個湯裏倒入了砒霜,隻是沒想到,天闌珊會無意間賜給了織鏡。李大人瞧著織鏡,沉聲道:“那藥量已經測試過了,會使一個成年人半盞茶之內死亡,而嚴夫人所飲半盞有餘卻隻是失了孩子,竟不知,這砒霜不是毒殺人命,而是毒殺腹中胎兒性命!來人,為嚴夫人把脈!隻須稍稍把脈便知,夫人是飲墜胎藥還是砒霜!”織鏡緊握著拳頭,朝李大人悲道:“大人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民女汙蔑公主殿下不成?民女眼看就要做母親了,可以是民女的孩子還那麼小,殿下因妒忌民女與相公相親相愛,於是便出此謀略害了民女腹中之子,大人,大人你可要為民女做主啊大人!您可以是一個好官呐大人,切不可以因為這個人是公主,就多加包庇啊大人……”天闌珊望向新桃,一時竟不知如何說話。李大人砰的一聲拍了驚堂木,沉聲道:“本官不過讓大夫給你號個脈,你卻百般推脫!那投毒之人尚在世,在蘇大人的手裏,本官就不相信投毒之人會有所保留!你最好從實招來,否則若是待本官來審清此案,你就休怪國法無情。”“好,那便請大人為民女號脈!還請大人到時候務必還民女一個公道。”她掩麵泣淚,一瞬間的功夫便塞了個東西在嘴裏。那大夫從那衙役後邊走了出來,瞧著這織鏡,取了帕子擱在她的手上,然後再號脈,天闌珊緊緊的扯著手中的帕子,不安的瞧著那大夫。那大夫號了半天的脈,有些狐疑的瞧著織鏡,一副又搖頭又歎氣的模樣,最後才道:“夫人確是食用了砒霜,隻不過夫人大約是常年與藥打交道,所以體製特殊,這,食用之後將毒轉移到了胎兒的身上導致滑胎的現象也是有過的,隻是,少之又少,如今這一次身體也算是大傷了,日後再想要孩子,隻怕就……難了。”織鏡臉色微白,她指尖微微顫抖:“你……方才說什麼?”“夫人,草民判斷也不完全,還請夫人再請高見來祥查一番。”那大夫退開幾步,生怕這織鏡一旦瘋起來了連他都打。織鏡原本身體就沒有恢複好,這才第二天呢,如今這麼一來,那張臉瞧著就更差勁了,她恨恨的瞪著天闌珊,那目光就像是要將天闌珊給砍了一樣。天闌珊站在大廳裏,低著頭,緊緊的糾著手中的帕子。那居於首座的李大人望向天闌珊:“殿下,關於是你無意害了嚴夫人一事,你可以認罪。”天闌珊猛的抬頭,心頭忽的一跳,好一會兒才囁嚅著唇角啞著聲音道:“若是我不送東西給她,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認。”嚴恪凝著她,深邃的目光就像一團火,將天闌珊一點點煙器的燃燒,她緊握著拳頭,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略大:“我認罪。”“依南晉律例,主謀秋後問斬,第四從犯發配練兵場洗衣,七日,你可有異議?”他居於高堂之上,瞧著天闌珊,眸中透出幾分異樣的光來,要李晉華看來,天闌珊與嚴恪也算是他的伯樂,如今這麼個判法,算是最輕的了,如今正是入春的時候,天氣漸漸回暖了,水也遠不如深冬裏的寒冷,所以天闌珊其實還是有優勢的。天闌珊搖了搖頭,新桃麵色微沉:“李大人,我家殿下也是一片好心,怎知被人暗算所以才連累了嚴夫人!嚴夫人確是因殿下的緣故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可以是,若是那人不毒害殿下,便也沒有這一切了!大人,若是與人為善是罪,那麼殿下便認了這個罪也無妨了!”織鏡猛的站了起來,瞧著新桃聲嘶力竭的吼道:“誰要你們假好心!!你們一句善良便罷,難道我的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嗬,用不著你們在這裏貓哭耗子了!”“那我家殿下送去的東西,敢問夫人收起來不用呢?還是直接就用了?若是夫人當真不領這份情,直接丟了不就可以了?何必再要去用?如今又來說這樣的話,夫人摸著自己的良心問一句,我家殿下是否對不起你了。”天闌珊不知道,原來新桃是這麼能說的!兩個人在那大堂之上就這麼對了起來,嚴恪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望向天闌珊。天闌珊避開了嚴恪的目光,可是,那隱約傳來的如火般的感覺卻讓她更心慌,是她不好,所以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她心裏總有愧的。最後砰的一聲,那一聲驚堂木拍了下來,朝天闌珊道:“公主殿下乃國之千金之體,此事公主殿下雖說也是好心,可以是出了事卻也難辭其咎,著,將七日改為三日,明日即記得執行。”天闌珊扯了扯欲言又止的新桃,暗自搖了搖頭:“李大人,確是我的過錯,我認了,隻是,織……嚴夫人……”“嚴夫人與公主府今日便將恩恩怨怨都了了,日後任何一方都不得有報複之舉!皇上以法治國,那麼便沒有任何情麵可以講,殿下身為公主,自當以身作責才是。”李晉華還是覺得,天闌珊像極了當初的他,隻是,他比較幸運,得遇見這天闌珊與嚴恪罷。“是,我記下了。”天闌珊的態度倒是誠懇,忙就應下了,那大人也是鬆了一口氣。“退堂。”天闌珊垂眸,欲走,織鏡冷冷的瞧著她,無力的挽著嚴恪的手,聲音悲徹:“相爺,我肚子疼……”嚴恪默了一會兒,將她輕輕抱了起來,他的動作極其輕巧,生怕就一塊玉摔碎了一般的仔細著,天闌珊忽的覺得心頭有些酸,她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他們一點點的從她的世界裏離開,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生生的給挖走了一般,生生的疼著,那麼無聲無息,無人可聞,也無人可見。天闌珊緊握著拳頭,緩緩的走出了這衙門,織鏡隻是讓嚴恪抱到了巷弄處便讓他放了下來,說是想吃那一品閣的蔥煎包了,讓嚴恪去買,嚴恪隻將外衣披在她的身上,轉身便去了。唐嫣然衣著華貴,氣度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了,織鏡瞧著唐嫣然,扯著唇冷笑:“哼,你要害她,結果卻害到了我的身上來,皇後娘娘,你這是幾個意思?”唐嫣然理了理衣袍,朝她笑道:“我也沒有想到,她那般不好對付!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她的身旁,能人太多了,待到玉月蛾出嫁了,我倒是要看看還有誰能護著她。”“皇後娘娘莫不是忘記了?還有一個將軍府呢,那獨孤將軍本也主不是個弱質書生,先前還是常常出入唐府跟著隋將軍學得的武,如今獨孤將軍倒是榮耀了,可是唐國公府卻沾不到半點光!”她沒想到,下毒之人真是唐嫣然,可以是如今唐嫣然是皇後,誰敢將些事情推到唐嫣然身上去,這件事情自然而然的就推到了那蔡姻姻的身上,一個死人,有什麼是背不得的。“嗬,你倒是了解得清楚,那就好好的看著嚴恪,別讓他又給我鬧出什麼亂子來,若是他不站在唐國公府這一邊,那到時候可以別怪我唐府無情了。”唐嫣然大婚第三天,皇帝在那寢室逗留了兩天,第三天便直奔朝堂,大清早的就將那蔡府的案子給辦了,幹淨利落,那罪名安的,一幹大臣誰也不敢求情!再加上蔡大人本就居功自傲,所以就更沒有人幫什麼忙了,斬個首什麼的,蘇雲博是一個人全盤搞定的。“可以是他的心裏裝的那個人,或許已經不是我了,如今你已經貴為皇後娘娘了,還請娘娘多多提攜,他日若是他能重回嚴相之位,必當感激不盡。”其實隻有這織鏡自己知道,她是有幾分私心的,盡管嚴恪不愛她,可是她依舊覺得,用天闌珊來威脅嚴恪這種事情,隻有她自己能做,至於旁人,最好知都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