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路上相顧無言,總算是來到了所謂的茶坊。眼前一座裝修尚好的店麵,上麵高掛著的匾額上麵寫著“客似雲來”四個大字,一旁的大門上更是貼著一個大大的“茶”字,這應該就是那小二說的位置了。蘇雲博收起那臉上的嬉笑,也收好了手中的扇子大步走了進去。一個店小二見著來人了連忙迎了上來:“不知二位想用些什麼茶?這兒有上好的大紅袍、鐵觀音、梨花白……”那話沒未說完便聽著嚴恪的聲音響起:“一壺大紅袍,再為我們找個雅間。”“大紅袍一壺,送到天字一號房!”說著小二連忙帶著二人上了二樓。二樓的雅間打開那門之後恰好能夠看見一樓的場景,此刻的那蘇雲博倒是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了:“你如何知道這房間能見到一樓的全景?”嚴恪嘴角掛著一抹淡笑卻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一樓的眾人還不知曉自己的談話和舉動都在二人的窺視之中。隻聽得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歎了口氣這才說道:“也不知這樣的日子如何才是一個頭啊?”話音剛落便聽得另一個人說道:“我聽說那隔壁的張寡婦昨日居然也被周公子帶走了。”這話一說來又是引起了一陣嘖嘖聲:“那張寡婦是個苦命人,嫁入夫家後不久夫君便去世了,為了給夫君守靈才沒有離去,誰知道居然也慘遭毒手了。”“誰說不是啊?不過說來那張寡婦雖然已是二十二歲的女人了,但那小臉長得還真是不錯,我之前遠遠的望見過一次,那雙眼睛哎呦就像是會說話一樣。”那聲音就這樣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都是眾人對那周家人的不認同,但也隻能在這兒互相說說罷了,除了這茶坊卻是不敢多說一句話。將樓下人的談話聽在耳中,蘇雲博這才朝著那嚴恪看了過去:“看來那周董父子強搶民女倒是真的。”嚴恪用手在嘴角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別說話繼續往下聽。果真接下來的才是重要線索。“不過我聽說那日周家公子倒是被人給打了,打的可不輕啊。”或許是害怕惹禍上身,說這話的人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但那嘴唇的唇語卻是讓嚴恪猜出了他的話,想著該是和天闌珊的消息有關,便觀察的更加入微了。這人剛剛說完之後,便聽到另一個人說道:“這事兒我也知道,據說今日周家公子帶著人前去報複,但人家早就走了,據說是將那公子哥氣得夠嗆。”說完這話之後大廳便響起了一陣小聲。遠遠的也不知道是誰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也不知道是哪個英雄?怎麼的不直接要了那周公子的性命也算是為民除害了。”聽到這話便聽到其餘人等紛紛起聲附和。正在這時候便聽的那店小二突然進來了,說了一聲:“周家公子在外麵。”這話說完之後眾人立刻停止了議論,反倒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談論起了之乎者也。見著這番情景蘇雲博這才知道也難怪這些人能夠肆無忌憚的談論著那周家人原來是有人為他們通風報信啊。不久之後那周家公子便來了,在一樓掃視了一眼這才看著那店小二問道:“怎麼今日你們老板娘沒出來接客?”眾人心中這才知曉原來今日那周公子又是來尋老板娘麻煩的,店小二賠著笑臉說道:“周公子,上次不是跟您說了嗎?老板娘的嫂子因病過世了,都說了這長嫂如母,老板娘自然是要前去守廬三年的。”三年之後老板娘便已經老了,想來這三年時間這公子哥的興趣應該也沒了吧。聽到這話周家公子皺了皺眉頭,但回想了一下似乎也真的有這事兒,於是朝著眾人看了一眼這才道:“等你們老板娘回來之後讓她來巡撫府找本公子!”“是!是!”聽著這話那店小二點頭哈腰的,完全是一副狗腿子形象,但心中卻是想著那不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嗎?羊入虎口誰去啊?周康見著他這番樣子這才滿意的離開。其實那老板娘的嫂子何曾出事?隻不過是自己的金蟬脫殼之計罷了。但這茶坊的老板娘平日裏和大家夥的關係也算是不錯的,所以倒是沒有誰出來拆穿她的謊言。等到那周家公子走遠之後,一個書生這才繼續說道:“看看!看看!這周公子有了這等癖好,那些個姑娘都不敢出門了,這大街上冷清的,哪裏還有往日的熱鬧?”這話倒是得到了大家的認可,但那周家人是做大官的,他們隻是平頭老百姓,他們能夠怎麼辦?隻不過是天天混日子罷了。蘇雲博聽到方才的那番對話:“剛才那人應該就是周康了。”說完這話朝著那嚴恪看了一眼。但那嚴恪的眼神卻還是淡淡的,心中卻為那周康此刻的彪悍覺得蠢笨,這不是自找死路嗎?“強搶民女,強逼為妾。不知道那唐國公對這樣的罪狀可否滿意?”一雙眼睛淡漠如水,似乎那不死他說出來的話一樣。聽到這樣的話嚇得蘇雲博咽了咽口水,朝著那男人看了一眼。腹黑!太腹黑了!誰不知道那唐國公新納了一房小妾,若是將這事兒與他牽連上,豈不是直接就給兩個人搭上橋了嗎?嚴恪朝著他這般詫異的目光也隻是掃視了一眼,眼神繼續放在一樓大廳,真想不到這茶坊中居然有著這樣敢說話的人。但想想,這些人也不過是在這裏過過嘴癮罷了,若真是和那周康碰上了,想必比那店小二還要狗腿吧。搖搖頭不再說話,隻是喝著自己杯中的茶水。蘇雲博望著一樓,心中卻是有些計較,若是能夠讓這些人去作證的話,那周家人的罪狀不久坐實了嗎?隻是這些人被周家欺壓慣了,應該沒那麼容易出頭了吧。那還能有什麼辦法呢?若是有什麼主意能夠讓周董父子自己認罪便好了。這樣想著心中更是有些納悶兒,朝著喝著茶水若無其事的嚴恪掃了一眼,若是這人肯幫自己的話,自己何曾這般麻煩?就憑著他的小心思,這些事情還不都是手到擒來的嗎?偏偏每一次隻是點撥自己卻從不出手為自己做什麼事情。一樓的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已經被兩個有心之人聽進心裏。還在那裏不停的說著那周家人的罪狀,這些話被那蘇雲博一句句的記在了心中,為不久之後的破案產生了巨大的作用。也不知在那茶坊坐了多久,漸漸的一樓的人慢慢的散了。蘇雲博這才站了起來,朝著身後的人說了一句:“走吧!今日的收獲倒是不少。”給了茶錢之後兩個人便走了出來,準備回客棧,卻在這時候隱隱約約聽見了一個似乎上了年紀的女人的哭聲。心中覺著奇怪朝著那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便見著在一個角落處,一個年邁的大娘坐在一旁哭泣著,一雙眼睛早就已經哭的通紅,一旁的木板上似乎是躺著什麼人,被一塊破布遮蓋著。蘇雲博朝著嚴恪對視一眼,走了過去,輕聲詢問:“老人家,你這是怎麼了?”見著麵前兩個突然出現的俊俏公子,那大娘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指了指那躺在木板上的東西。嚴恪掀開一看便皺緊了眉頭,那木板上躺著一個衣不蔽體的女人,那額頭上的鮮血早就已經凝固了,看起來似乎是被撞的。“這是怎麼回事?”將那女子蓋好之後蘇雲博這才詢問。大娘這才抽噎著說道:“我們本是曆城前來尋親戚的,誰知我家小女被一惡霸看上想要強行帶入府中,但小女性格剛硬不願如此,甚至以命相搏,於是便撞到了一旁的石牆上,死了……嗚嗚……”談起這話來那大娘的眼淚掉的更加的凶猛了。嚴恪與那蘇雲博對視一眼,這才問道:“不知那惡霸是何模樣?”大娘這才說道:“我本不知那是何人的,後來有個老頭子對我說那是周家的公子,還勸我不要和官府做對。”隨即看著一旁屍體冰冷的人:“我可憐的女兒啊……為娘的如何才能為你討回一個公道啊?”蘇雲博見著她哭泣的如此傷心這才將她扶了起來:“大娘!逝者已逝,你還是節哀順變吧,總得先讓小姐入土為安才是啊。”聽到這話之後,那大娘哭的更加傷心了:“但我一介婦人如何能料得這般事情?”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如何才能安葬女兒?蘇雲博看了她一眼這才說道:“我們幫你。”嚴恪直接無視了他傳遞過來的目光,眼神掠過二人看向了遠處,蘇雲博一陣無語,朝著那屍體看了一眼,莫非要讓自己背嗎?最後的最後便見著了一個男人背著一個屍體已經僵硬的女人來到了樹林之中。望著那立好的墓碑,大娘更加心痛,甚至想要追隨那女兒去了,卻是被蘇雲博攔了下來:“莫非你不想為女兒討回一個公道嗎?”大娘聽到這話神情一亮,但很快便滅了下去:“那是當官的,我一介婦人能夠如何?能夠如何啊?”語氣中是說不出的無奈。嚴恪望了她一眼這才說道:“要是想要為她報仇,就跟我們走!”朝著二人看了一下,大娘雖然不知他們的來曆,但見著他們談吐不凡應該也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哥,於是連忙點了點頭。見著大娘決定跟著他們走,蘇雲博心中微微放心,看來這證人倒是有了一個,這大娘和那些茶坊中的書生不一樣,此刻的她已經是萬念俱滅,隻想著能夠懲治了那男人為女兒報仇,所以一定會前往公堂作證的。帶著大娘來到了客棧,便讓那侍衛給她安置好了房間,接下來便是要想個辦法將那周董父子的事情往唐家人身上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