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平幾乎要笑出聲,哪有不應的道理:“多謝堂主!多謝堂主!”
淩珂微微蹙眉,她向來不喜這左搖右擺的牆頭草,難道忘憂要救他?
“不知有何處小人可以效勞的?”耿平匍匐在地仿佛身上的傷痛都減輕許多,但傷口血流如注,並不如他所想。
“耿平!你個王八蛋!”
二十三人到如今隻剩七八人還有氣。
人之將死竟生出些血性。其中一個提刀而來,卻虛弱得踉踉蹌蹌:“你要是有種就和她們拚了!橫豎都是死,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那人一句讓忘憂微微側目,種了淩珂的蠱毒還能活動,他當屬第一人。
“堂主,我耿平絕無二心天地可鑒!”耿平連連磕頭,隻要能活下去,做什麼他都願意!
忘憂向淩珂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催動蠱毒眾人頃刻間斃命,徒留耿平瑟瑟發抖。
他活動了手腕,似乎血流漸止:“謝堂主!耿平必盡忠職守,永不背叛!”
淩珂渾身惡心,她平身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小人。明明忘憂也不喜歡,為何要留他性命?
忘憂冷冷望了他一眼:“把這裏收拾幹淨,明日滾出寨子。”
耿平不可置信:“堂主!您不是要我做事嗎,為何趕我?”
小人,就有小人的用處。
忘憂紅唇絕豔,美得張揚而令人不敢親近。他們會覺得淩珂妖冶,可圈為掌中之物,可沒人敢那麼肖想她。在倉羽寨的男人眼裏,這個女人比毒蛇還危險。
耿平望著她的側臉一時看呆,但一想到她的手段又畏懼地低下頭。
“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哪有那麼多話?”淩珂踢了耿平一腳仍不解氣,接連又踢了四五腳才罷。
殺不了,踢幾腳解解氣也是好的。
忘憂沒有再看耿平一眼便徑直走出屋外。
耿平隻是個幌子。
畢竟,出了事有誰會懷疑到死人頭上呢。
身後“感謝堂主不殺之恩”等語起伏連綿,忘憂攥緊雙拳心涼似冰。
今夜,隻是第一步。
……
雲遮月隱,寂靜之夜愈顯清肅。
結束了草屋一事,忘憂疲憊地抵在樹上,耳邊隻留風掃樹葉之聲,沙沙似深淵龍鳴,攝人心魄。
樹下燈籠內豆大燈苗悠悠在燃,絲毫不為風勢影響,驅散一片黑暗。
她手中提著已空的酒壇,手中卸力仍由它砸進泥裏摔得稀碎。
禁酒,是她簽發的第一道寨令,但她今夜在萬樹林間破了例。
共看明月應垂淚,一夜鄉心五處同。
不知如今還會有人與她共看這輪明月嗎。
往日的故人、那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浮現在眼前,她早已決心了斷過往,可過往卻不願意放過她。
長風送來幾片嬌花嫩葉,溫柔地落在忘憂散亂的裙裾上。樹下之人定定望著她的側顏,卻隻看出神傷。
他就那般如石像般站著,忽然樹枝間傳來輕微響動,她竟醉酒從枝頭翻下!
宇文淵未曾多想快步上前,將她攬在懷中平穩落地。懷中之人似乎毫無覺察,緊閉雙目蹙著眉頭像是在做不好的夢。
“寒遠……”忘憂低聲呢喃但隻是夢囈,渾身輕飄飄並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