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境內的最西邊兒,有一座亂葬地,自古以來不知堆放了多少具無主屍首。
又因此這塊地是塊盆地,外高內低,導致陰氣內聚,使得這亂葬之地總有些靈異事件流傳。
可事實也的確如此。
神龍年間,這塊地兒可是出了一隻大邪祟。
時年,還任鎮妖司司丞的陶淩更是親自出馬,傾其全司之力後,也未將它徹底打敗;最後,陶淩在亂葬地的正中心,築了一座四麵通透的義莊,意圖以此莊壓製封在地底的大邪祟。
奇的是,自此之後,此處的陰氣不在內聚,而是在經過義莊後四處回旋。
從此,這座亂葬地是外人進不得,“內鬼”出不去,倒也算是陶淩的無心之書。
後來,他還告誡手底下的司眾們,若無萬不得已之日,切莫靠近那座亂葬地,尤其是修為不高者,更不可隨意入內。
莫秋很早以前就知道那塊地方所發生過的故事,怎麼陶淩也算是他的師父,雖那人有些不著四六,往往很多事情都是含糊其辭,但唯獨那塊地方,他是再三叮囑莫秋,萬萬不可前去。
可此時的莫秋,早已管不上那些告誡了。
骨妖,死物成精,鬼屬,性陰。
義莊內所凝聚的陰氣,正好是骨妖修煉所需的源泉之一。
一路上的鬼影重重,絲毫沒有影響這位稍顯稚嫩的年輕人,反而,倒是因為對桃子莫名的擔心,使他的腳步開始虛浮起來。
其心不在身,故而未能專心看路,腳一撇,竟是摔倒在了地上。
莫秋吃痛,方才,他可是糟了不少罪。
先不那被利箭洞穿的手臂,雖然以黃符封住了傷患使其不再流血,但疼痛還是依然存在的;再然後便是被那群士兵拳打腳踢,其身上現在可是掛滿了瘀傷。
也得虧現在早已入了冬,索性披了件還算厚的襖子,卸去了點力道,若是在單薄的夏季,免不了要斷兩根骨頭的。
莫秋一直在心中暗示自己,要他萬萬不可分神,可他越是這樣,其心便愈發混亂。
那年的事情都還曆曆在目,這叫他怎能這樣忘記。
他朝著地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莫秋的心早就亂了,而現在,隻是亂地更為徹底罷了;其眼睛變得通紅,且麵目猙獰,嘴角也向上揚起,露出兩粒犬齒;更可怕的是,在他緊咬著的牙關內,竟滲出絲絲唾液,隨著他的嘴角向下淌去。
忽而,其眼前閃過桃子的麵容?
莫秋抬頭,眼前哪裏有什麼人在!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暗罵自己無能,索性坐在地上默念經文,好讓心中的雜念徹底散去。
他必須要在今夜,將桃子從骨妖的掌控之中,徹底解放出來!
日落西暈,埋骨向東。
洛陽境以西,是一座麵積極大的亂葬地,此處很多年來,都被作為丟棄屍體的好地方。
而這聚屍一多,便極容易生出妖孽或者邪祟來。
若有膽大好事者,便是正午時分前去此處,隻怕還未近義莊,便可聽到在白布裹纏的義莊內,傳來的隱隱哭聲;那聲音似哀怨、似乞求、似冤屈,總之,眾鬼百相。
今夜,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夜晚,而那寂靜之地,卻因為擅闖者的到來,生出諸多怪桀。
骨妖,在逃離了莫秋的視線後,便徑直來到了此處。
這個地方,是那個人為它尋的。
那人了,今夜要在此地碰頭,好徹底為它解除最後的那重封印,讓它徹底掌控這具肉身。
而且,在這其中,有它最需要補充的東西,那便是“念”。
人,分三魂七魄,缺一不可。
人死後,魂歸、地、人三處,而七魄,則作為亡者生前的記憶,或湧入黃泉,成為餓死鬼的口糧;或飄零與人間,以“念”的形式存在。
“念”,是“魄”轉化之物,“魄”有悲有喜,“念”亦有悲有喜。
念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奇特的存在,它既能被他人影響,同時也能影響他人。
而念也是最為可怕的存在。
“念”與“障”,仿佛是對兄弟一般,會相互吸引,隨之聚集;最後,擁有萬千悲喜的“念”與“障”會迸發出不可思議的火花,是為“孽障”。
孽障比之邪祟有所不同。
骨妖,便是邪祟之一,其乃執念所化之厲鬼,存骨於世,秉承自己的“執念”處世;不破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