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霍亂還要可怕的事是什麼?是來自內部的隱患,主席講過,堡壘是最容易從內部攻破的!
“糧食、被服、火藥、炮彈、鹹肉,鹹魚,菜油,大油,藥品,藥品,藥品,藥品!又是藥品!”鄭安華端詳著每一輛輜重車的標示,幾百輛輜重車中,運載著藥品的車輛居然占了二成還多!
“鄭兄弟,看什麼呢?”策馬而來的,正是執法處的主事包中辰,和他一同並轡而來的,則是那位永遠不知道他的眼睛在看什麼的調查室的主事牛千刀。他們的身後,是數百名手下。
看到這二位,鄭安華頓時渾身有些不自在,後脊背上一陣陣發涼,急忙快手快腳的將頭盔戴好,“二位大人,沒啥,我在看看輜重隊的兄弟們是不是要幫忙。”
從上船的時候開始,這兩個在南中軍中素有凶名的家夥就帶著大批人手登船隨軍南下,他們來做什麼?
難道說?
鄭安華突然覺得有些頭暈,他想起來前些日子在部隊裏流傳的謠言:王寶到了暹羅、真臘邊境,大肆收降納叛,擴充實力,準備在暹羅北部、真臘邊境地區自立。
這許多的統計室、執法處人員隨軍北上,難道真的要對王寶下手?
那也不對啊?!如果要抓捕、平亂的話,隻要部隊隨行就可以了,為何還要有惠民藥局的大把醫生隨行?隨行的輜重之中還有那許多的藥物同行?而且,出發前,每個人的隨行背包裏,還被強行塞進了大批的成藥,“這些藥物,絕對不能丟了,你就是把刀槍丟了,主公也不會怪罪你,但是,這些藥物不可以丟失!這是你們的性命保障!”
兩天後,大軍越過大城府,抵達嗬叻府城郊。
“這是我南中軍的營地嗎?”從鄭安華、牛千刀、包中辰一直到南中軍的普通一兵,無不發出驚歎。
以嗬叻府為核心,方圓十餘裏之內,到處是南中軍的旗幟在飄揚。人喊馬嘶之聲,響徹雲霄。
但是,人喊,是麵對親人病痛時無能為力的痛苦呐喊,馬嘶,是戰馬對主人即將逝去的生命的挽留。往日裏,在戰場上迎風招展,令敵軍望風潰退、魂飛喪膽的鳳凰旗,在熱風中有氣無力的飄動著。
近衛前營和近衛中營,護衛著眾多的輜重物資,還有炮司的大小火炮開進了嗬叻府。
這一路上,仿佛是人間鬼蜮一般。
沿途的鳳凰營外營,也就是那些部族兵的營帳,亂紛紛的在城外的空地上,按照不同的部族這一堆那一簇的紮著,營外沒有南中軍要求的深溝高壘,營內,也沒有挖設垃圾坑、排水溝、廁所,汙水穢物滿地都是,人糞馬尿就在用草木樹枝搭起來的窩棚邊堆積著,密密麻麻的窩棚上空,一群群的蒼蠅在嗡嗡的飛行著。不時的有人踉蹌著從窩棚裏走出來,用簡陋的刀槍支撐著病弱的身軀,在一個略微寬闊的地方進行排泄活動。幾個人抬著一具身軀,從窩棚中間走過,那具身軀還在微微的動彈,口中還在發出不太清楚的音節,但是,依舊被抬到了荒僻處,隨手一丟,仿佛丟掉的不是一個生命,而是一件極其恐怖、汙穢的東西。
那些暹羅降兵的營地略微好一些,畢竟他們曾經是國家的經製軍隊,有著比較正規的營盤設置和衛生要求。但是,就算如此,在暹羅降兵營中一樣可以看到或多或少的病號。
在兩層大營的側後,一座座新墳連綿起伏,無聲的告訴人們這裏發生的事情。
人們強行忍住內心的一陣陣惡心,快步開進嗬叻城中。
一陣陣連珠炮響,城中飄揚了許久的“王”字帥旗靜靜的飄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麵更大的“李”字帥旗。一丈二尺的大纛旗,黃色的火焰邊,紅底白月光,一個鬥大的李字,晃得各處營寨內的人們眼睛直發花。
“王寶呢!”坐在帥案後,守漢看著彭琨和阿金兩個鳳凰營的營官,麵沉似水。“怎麼不來拜見?”
彭琨和阿金互相看了一眼,“主公,王指揮也染上了這場疫病,眼下正在後堂發燒。我等唯恐他身上晦氣沾染到了主公貴體,故而未曾讓他出來拜見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