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見秀,在大順朝中的爵位被封為磁侯。和劉宗敏一樣,都是提督諸營權將軍的官職。隻不過,他的性格不像劉宗敏那麼火爆,相反的,頗為溫和,甚至有一些婦人之仁。這也就導致了他的權威不像劉宗敏那麼高,知名度也不如劉宗敏。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他的人緣要比劉宗敏好得多。
在劉宗敏陣亡之後,田見秀便成了大順軍中元老們當中的中流砥柱,主心骨一樣的人物。
“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在對待南粵軍的態度問題上,大順軍餘部態度也不盡相同。保守一點的,主張仍舊按照當年的老路子走,雙方展開愉快的,頻繁的貿易活動,我用你喜歡的各色硬通貨支付,你把我需要的各類貨色賣給我。這是一批人的態度。而激進一些的,則是主張按照當年各家農民軍的路子,與南粵軍合流,聯營作戰。這樣一來,“我們有了足夠的糧草火藥,軍餉傷號醫治安置都不要我們操心,大家隻管打好眼前的敵人便是!”
作為闖營當中比較對南粵軍親近的羅虎、吳汝義等人,則是悄悄的向高桂英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他們的意見,比起同聯營作戰來還要激進一些。
作為眼下大順軍的旗幟,大順朝廷的皇後,高桂英也知道眼下大順軍麵臨的四分五裂局麵,為了避免被清軍各個擊破,也防止下麵的將領們拉走隊伍各自單幹,她也必須要尋找到一個可以給眼下處於風雨飄搖當中的大順軍一個遮風擋雨的所在。
於是,田見秀率隊,羅虎、吳汝義參加,李過的兒子李來亨前來曆練見識一番的這個代表團便宣告組成了。從這個組成上便可以看得出高桂英的煞費苦心。
田見秀是老人們的代表,羅虎是新軍的統領,又是闖營第二代中的領軍人物,吳汝義是李自成的中軍總管,絕對的心腹人。而李來亨,則是李家的第三代。這個代表團拿出的意見,做出的決定,在大順軍當中是絕對具有說服力和權威性的。
田見秀這一行人沿著十分平整寬闊的官道,在南粵軍派來的向導官率領下,策馬往修水縣城而來。
剛剛抵達修水城,田見秀便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十分的莊嚴肅穆。
原本高大的城樓前,吊橋後麵的空地上,用粗大的毛竹搭建起一座巨大的牌坊。牌坊上,用鬆枝、黑紗、白綢子紮起造型。中間四個大字,一時間有些看不清楚。
不僅僅是城門前搭起了巨大的牌坊,整個城門變成了一座巨大的靈棚。在城牆上下,城門內外行走進出的南粵軍官兵,一律是右臂上纏著黑紗,頭盔上的紅纓用白綢子包住,刀柄上同樣用黑布或者白布纏住,這分明便是戴孝的禮數啊!
“請問,貴軍之中有何變故?”吳汝義幹這種事比較田見秀來經驗豐富得多,當即便向向導官詢問。
“大人有所不知。我家統領大人聽聞大順永昌天子不幸在九宮山為宵小之徒所弑殺。當即痛哭失聲,連續三日齋戒致哀。不但他本人如此,施琅大人下令,南粵軍江南西路各部,全軍戴孝。各處營盤搭建靈棚設祭,以鮮花素果祭奠。”
田見秀等人對向導官的話有些將信將疑,策馬走過吊橋,卻見牌坊上正對著城外的一麵四個用鮮花紮成的大字,“英靈不遠”。走過牌坊,正對著城門的一麵則是“浩氣長存”四個大字。
而在用修水城門搭建起的靈棚之內,則是在正對著城門的位置上,供奉著碩大的靈位,“大順永昌天子”等字樣,明黃色的金字在香燭的火焰跳動下,閃爍著光芒。
見有李自成的靈位,田見秀等人立刻忙不迭的滾鞍下馬,跪倒在靈位前放聲大哭。李自成死於九宮山後,因為情勢緊張,不但不能為他以天子之禮發喪,葬埋,反而連一場像樣的喪禮都不曾有。這一點,無論如何都是讓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做兄弟的心裏過意不去的。
轉瞬之間,跟著田見秀一道前來的這數百人,在靈棚之內哭聲震天。這不是那種虛情假意的哭,當真是捶胸頓足的痛哭。
田見秀、羅虎、吳汝義、李來亨在靈位前的蒲團跪墊上,哭得兩眼迷離,隻管將旁邊靈堂管事人遞給他們的香燭紙錢點燃、供奉。然後按照天子禮節,在讚禮官的大聲吟誦聲之中,起身、跪拜。
這一切禮數完成之後,田見秀這才驚愕的發現,原來在一旁攙扶自己的年輕人,便是江南西路宣撫使,南粵軍統領施琅!
施琅這一套手段,可謂是厲害至極,打得田見秀一個措手不及。用全軍為李自成發喪、戴孝的形式,博得了大順軍上下一致的好感,然後,又在田見秀等人痛哭流涕的時候出現在了他們麵前。在心懷感激的人們,處於最虛弱的時刻出現,施琅立刻在田見秀麵前占據了心理和氣勢上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