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的話,對在場的文武勳貴們都頗具效果。
開玩笑呢!你就算當眾和梁國公過不去,他老人家的身份地位在那擺著呢,也不會和你過不去。頂多就是笑一笑,至於說寬宏大量的他老人家是不是把你記在小黑本上,回去慢慢的調理你,那就是誰也不好說的事了。
可是,這位水師提督鄭大人,卻沒有人敢捋他的虎須。原因嘛!也很簡單,誰讓他是水師提督呢!?他是什麼出身,在場的各位誰都清楚得很!海上有名的玉蛟龍嘛!你得罪了他,萬一哪天清兵打了來,福州城守不住了,咱們大夥又要逃難了,到時候他告訴你海船上沒有艙位了,您老人家自己想辦法吧!那就得用咱們的兩條腿和清兵賽跑,用兩條腿來丈量這閩粵之間的大山了。他們可沒有那個閑情逸致,七百裏驅十五日,還能寫出贛水蒼茫閩山碧的豪邁詩句來。這些老爺們,必須要有轎子有馬匹,當然,最好還是坐船走。
這是文官們的想法。
而在場的武官勳貴們,又有哪個不知道眼前這位鄭大提督的手段?別的不說,看看人家的兒子,在南洋各地名號能治小兒夜啼!喚做第六天大魔王的便是!但凡有這麼樣外號的人,又豈是好相與的?何況,人家還是梁國公的兒女親家。此時率部圍攻杭州的施琅,還是他當年手下的小海盜呢!
那些勳貴們看著鄭芝龍的眼神裏則是充滿了欽佩和敬仰。“老大!幹得好!罵的痛快!”這些勳貴們或多或少的都在南京同南粵軍打過交道,都從南中商人手裏賺過大把大把的銀元。對他們來說,賺錢最痛快的,莫過於出租江海聯防協議所規定的船隻出海資格旗號了,哪怕是你把南米契約拿出去賣,那也是要隨行就市的,哪裏像出租出海資格這麼爽快?兄弟們大家喝著酒聊著天,把租金定了,然後就等著海商上門吧!
什麼?你說你船隊大,船隻多,不怕海上橫行的海盜?好啊!不過,別怪咱們沒提醒你啊!當初也是有一大批人,不把爵帥的江海聯防協議這一片好心放在眼裏,不辦旗號不辦手續便出了海,結果,剛剛出了長江口,沒有多遠便遇到倭寇和紅毛海盜。可憐哦!上萬人的船隊,隻逃回來了十幾個人。幾千萬銀子的貨色,幾百條大船,都變成了東洋大海裏的浪花。
有這麼多的事情在這擺著,鄭芝龍的話自然頗有威懾力。
他見朝堂安靜了下來,便同李守漢交換了一下眼神,手持笏板,出班跪倒:“臣,南粵軍水師提督,福建總兵鄭芝龍有本啟奏!”
鄭芝龍提出來的方案,仿佛是伏波號、三頭虎號、傲梅號等幾艘巨艦以排炮轟擊一樣,打得在場眾人個個眼前直冒金星。
其一,曰定營製,定軍號。
其二,曰以官吏,下鄉村。
其三,曰招降眾,定人心。
鄭芝龍的第一個條陳,所謂的“定營製,定軍號”,其中核心內容便是,如今在我大明轄區內,散布於江南、四川、閩粵、湖廣等地官兵人數頗多,但是營伍繁雜,號令不一,彼此之間難以協調配合,甚至容易被清軍各個擊破,或者是以高官厚祿引誘而去。
所以,鄭芝龍提出要將隆武皇帝治下的所有明軍武裝,統一編製,統一供給,統一製度。這樣才能號令統一,協同動作。在這個過程之中,要將那些有官無兵,官多兵少的營頭,進行整編,武器不全,紀律蕩然,擾民有餘抗敵不足的軍隊便不要再留著靡費糧餉了。統統的裁撤掉!
“為了激勵士氣,鼓勵軍心,臣鬥膽進言,將以往各軍之營號、鎮名,統統去掉,統一稱為‘宏武軍’第某某鎮,第某某協。這樣便去掉了軍中彼此之間顯而易見的畛域之見,統一到陛下的駕前。為了給全軍做個表率,臣與大將軍議定,先行去掉崇禎先帝所賜軍號,從此便再無南粵軍之一兵一卒。隻有陛下指揮的宏武軍各鎮各協各營。臣等願為陛下征討四方,討伐不臣,收複失地,還於京師!”
這一個條陳,自然是毫無疑義的通過了。本來如今隆武天子治下的軍隊就是隻有梁國公部下兵馬堪稱勁旅,能夠與清兵放手一搏。餘下的兵馬,讓他們吃飯喝酒個個都是業內好手,讓他們上陣作戰,那就是山賊土匪都能打垮他們的存在。既然你李守漢想把南粵軍的番號換成宏武軍,那麼自然沒有什麼人反對。至於說在這個過程中是不是會有吞並雜牌,壯大嫡係的事情發生,不好意思,朝中文武大員們意識不到那點。
頂多是有幾個禦史和翰林嘀咕了幾句,“太祖高皇帝的年號是為洪武,陛下的年號是為隆武,這宏武軍,是不是有犯了避諱的嫌疑?”
“非也!非也!”翰林和禦史當中,也有打定了主意要投奔李守漢這個寬闊溫暖懷抱的成員,麵對著這樣一個在梁國公麵前留下好印象的好機會當然不能放過。
“宏者,發揚光大也!所謂宏武之軍號,便是要宏大我太祖高皇帝和陛下的文治武功,收複失地,驅逐韃虜的意思。便如當年,光武帝劉秀,自白水村起兵,一路昆陽大捷,隻手收河北,匹馬定赤眉,這便是光大了孝武帝劉徹的功業是也!宏武之號,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