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可赫連若畔仍舊麵無表情,連近鄉情怯的感覺都沒有。她徑自走到書房門前,一把推開門:“父親,我回來了。”
“父親?”
房中靜謐,並沒有人。書桌上還攤著未看完的書,放在書旁的筆尖還是濕的。
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傳來。
楚沐風皺眉,赫連若畔麵色大變。
彭的一聲,重物墜落的聲音從隔壁正廳響起。
楚沐風廣袖扇,正廳厚重的門應聲而開,而赫連若畔早已繞過書房的屏風徑自闖入正廳內。
大門開,光線投入,赫連崢端坐正堂的座椅上,頭微垂,手還放在身邊的案幾上,手旁有一杯熱氣蒸騰的茶盞。
而他麵前倒著一張破碎的圈椅。
赫連若畔神情微動,遲疑著勾起笑容,輕輕道:“父親,你又嚇我,剛叫你怎麼不回答,我回來了呢。”
啪!
一滴血沿著他低垂的下巴滴落。
正落在麵前座椅的扶手上,暈開一片殷紅。
“父親?”赫連若畔手顫了顫,臉色霎時褪去紅暈,變成毫無血色的慘白。她輕輕抬腳想要走過去。
楚沐風卻快一步擋在赫連崢的麵前,修長的指放到他的鼻下。
已然沒了氣息。
楚沐風鳳眸大睜,麵上圖騰妖冶。
廣袖翻,陳了恨已被提到他的麵前,他克製著聲音的溫度:“說,怎麼回事!”
“這……”陳了恨也是一臉遲疑,壓抑了胸腹間翻騰的怒火,突然麵色一變,驚怒道,“有人進來,方才小姐進書房是因為聽到書房發出聲音,可門開了卻沒有人,現在……”他冷道,“現在那人應該已從書房離開,就在尊主開門的那一刻,隻有那一刻他可以逃過尊主的追蹤。”
陳了恨氣的,是竟然有人能在他的眼皮下闖進衛國府。
更氣,自己竟然這樣鬆懈。
可現在想到什麼都於事無補,人已經進來了,赫連崢也因此遇害,他難逃其咎。
陳了恨毅然決然地撲通一聲跪下,道:“屬下看守不利,聽憑處置。”
楚沐風靜靜地站著,現在處置還有什麼用。是什麼人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竟然讓赫連崢死在赫連若畔麵前。讓他再次陷入十惡不赦的境地,不可饒恕。
他一掌將陳了恨拍出廳外,但沒有傳來陳了恨落地的聲音,反而從院中傳來咯咯的銀鈴般的嬌笑聲。
柳菲兒接住陳了恨,將已經重傷的陳了恨拋下,蓮步輕移,款款走來。
環繞腰間的翠綠玉帶仿似一條妖豔又冰冷的毒蛇。
她指尖勾起腰帶溫柔摩挲,巧笑嫣然:“赫連小姐,奴家送你的這份大禮如何?”見赫連若畔木楞楞地沒有反應,她又笑,“尊上,在您所培養的殺手中,菲兒……算不算是最好的呢?這一次的任務我完成的可還令您滿意?”
看她笑靨如花,楚沐風卻如墜冰窟。
他竟然被一個殺手算計。
他何曾要求她來殺赫連崢。
僵硬的五指握成拳,楚沐風字字冰寒:“私自行動的後果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知道。”柳菲兒掩唇嬌笑,故作不知地挑起唇,“所以我對您安排的任務從來不敢耽擱一刻,您讓赫連崢今晨死,我便未讓他留到過午。”一步步走進正廳,華麗的衣群搖曳,如她的笑一般讓人如沐春風,“您不是說要在今天給赫連小姐一個驚喜嗎,屬下為了您的大禮,可是費心籌劃,連夫君都不顧了呢。”
她一步步走近,完全無視從楚沐風身周散發出來的致命威壓,舉起卡在手指上的玉戒,“夫君昨晚氣絕而亡,菲兒身為人妻,本該守七日靈,好讓夫君在地下安心。可菲兒不甘心啊,還有尊主的命令沒有執行,怎麼能甘做農家女?”
她說了這麼多,赫連若畔卻沒有聽進去一句,滿眼都是赫連崢那毫無生氣的身體。
赫連若畔緩步走近赫連崢,繞開擋在麵前的楚沐風,想碰觸赫連崢,她說:“父親,女兒回來了,我再也不走了,就在這裏陪你。”
楚沐風拉過她的手,雙眉緊蹙:“若兒,不要看。”
“他是我父親,為什麼不看?”赫連若畔抬眸詫異地望他,琉璃眸又似覆上了層層雲霧,連那份詫異都深藏雲霧深處。她毫不猶豫地攻擊楚沐風,讓他被迫讓開位置。
柳菲兒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笑容愈發豔醴:“赫連小姐,你放心,令尊並不是一時氣絕而亡,從昨晚上開始折磨到現在,好不容易去了,你莫要打擾他。”
“住口!”怒意翻騰的楚沐風長袖灌風,渾厚的掌力直擊柳菲兒胸口。
柳菲兒躲不過,也沒想過要躲,胸腹間炸開血花,翻滾的血沫從口中溢出。可她還是含著笑,笑得淒慘:“菲兒到此,就沒想過要活著。赫連小姐,尊上待你當真是煞費心機,您可不要辜負了尊上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