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然不是。”楚葛雲著急辯解,大踏步往前跨,想拉住赫連若畔。可他剛才已經退到了河邊上,腳下滿是淤泥。
左腳剛拔出來,右腳一滑,楚葛雲一個跟頭倒栽進水裏,撲通一聲炸起一片水花。河水濺起三尺高,楚葛雲頂著一頭水草顫巍巍站起來。
氣氛是沉重的,語言是溫馨的,唯獨場麵滑稽了點。
赫連若畔再也忍不住,捧腹噴笑:“我,我不要和你一起走了,丟人!”
楚葛雲垂頭喪氣地揪下水草,艱難地上岸:“不走就不走,老子住這裏了,長生境裏四季如春,一年四季有花看,有什麼不好!”
“真不走了?”赫連若畔挑眉。
“真不走!”楚葛雲信誓旦旦,一隻腳還在水裏,正努力和淤泥奮戰。
赫連若畔強忍著笑意,點頭:“好,那我可不管你了。”
她一邊說一邊轉身,紗裙輕揚,在草地上劃出個圓弧,輕薄的紗拂上楚葛雲的鼻尖,暗香縈繞。楚葛雲勾唇一笑,一下子撲上去勾住她的腰。
赫連若畔驚呼一聲,身子一輕,已經被楚葛雲抱了起來。嘩啦一聲,兩人重重摔在淤泥裏。
楚葛雲其實隻是一時興起,歸根結底隻能怪他得知赫連若畔沒有失憶有點得意忘形。然而他卻為自己的得意忘形吃了苦頭。赫連若畔從水裏起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按倒起身起了一半的楚葛雲。
他左手抬起,她就將他的左手壓進淤泥裏。
“啊!”楚葛雲滿腔哀怨無處訴,隻能討饒,“我錯了我錯了,我剛死而複生不容易,若兒你手下留情啊……啊!”
剛剛抬起來的右手又被赫連若畔一袖子掃了回去。
如此往複,不消一會兒楚葛雲已經五官不辨,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幹淨的地方,成了活生生的泥人。
“好了好了,我求饒……”楚葛雲掙紮著從泥潭裏起來,又撲通一聲把自己扔進水裏,等泥土被水衝散,這才站起身懶洋洋伸個懶腰,對兀自在一旁清洗衣服的赫連若畔道,“你不能這麼出去。”
赫連若畔當即冷了臉,兩隻指頭拈起正在洗的衣服,朝天翻白眼:“我隻洗了外衣,又不是沒穿衣服。”
話音落,赫連若畔還沒什麼反應,楚葛雲先紅了臉,這才意識到赫連若畔隻穿了中衣。抬眼望去,細膩如白瓷的肌膚裸露在外,脖頸下精致的蝴蝶骨若隱若現。
楚葛雲倆忙移開視線,漲紅了臉支支吾吾:“那個……我是說,你不能讓楚佞臣知道你沒有失憶,也沒有被魔性控製……將,將計就計,看看他要做什麼。”
赫連若畔莞爾,不以為然道:“他還能做什麼,無非是想讓我為他刺殺皇帝,如果我失憶,就會完全聽命於他,他更放心而已。”
“是麼?”楚葛雲蹙眉。
“不然呢?”
楚葛雲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釋,隻能作罷。他爬上岸,挨著赫連若畔坐下,卻把頭別過去,好避免看到赫連若畔細膩的脖頸:“先前的麵具還在嗎?如果在的話就戴上,更能增加說服力,楚佞臣城府極深,不好對付。”
赫連若畔搖頭:“本是死靈所化,我魔力散盡時麵具已經消解。”一塊圓潤的石頭從她正在清晰的衣裙裏掉出來,赫連若畔撿起來舉到楚葛雲臉前,笑道:“如今我們隻剩這個東西了呢,你能把它融成麵具麼?”
“可以。”楚葛雲沉聲道。
“啊?”赫連若畔愕然。她不過是開玩笑的,她還沒聽說魔力靈力可以把石頭給融化掉再重新凝聚呢,嗤鼻笑道:“你以為是捏泥人呢,這個是蛟之淚,為了救你耗盡了靈力,隻剩了空架子。”
楚葛雲卻默不作聲地把蛟之淚接了過去。
赫連若畔瞪大了眼睛,可還是沒有看清楚楚葛雲是怎麼變得,蛟之淚在赫連若畔手裏的時候還是銀灰色的鵝卵石狀,到了楚葛雲手裏就化成半塊碧色青玉麵。
“戴上看看?”楚葛雲勾起唇笑得溫柔,見赫連若畔一臉怔愣,笑道,“蛟之淚本就是有靈性的東西,而且……它似乎會聽我的話,至於為什麼……你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
赫連若畔收起疑惑的神情,笑道:“果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等兩人鬧夠了出去時,外麵已是黑夜。祠堂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赫連若畔緩步走出祠堂,剛要說話,楚葛雲扯住她的衣袖,將食指比在唇上:“噓!有人。”
“我就說,楚公子福大命大,怎麼會輕易過世呢!”陰冷清越的聲音從走廊盡頭響起。赫連若畔轉頭望去,隻見一道黑影從走廊盡頭朝著他們迅速靠近,轉眼已至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