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一部分建了這個衣冠塚,還有一部分他留著自己用,幾年下來,還能繼續運作的,已沒剩下幾樣。
也因此真切感受到,張玉瓊留在他生活裏的痕跡越來越少,夜深人靜的時候,上官於行躺在床上,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隻害怕哪一天眼睛一閉,再醒來,他會忘掉張玉瓊的樣子,那麼剩下的人生,就真的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得讓自己記著她,長長久久的記著,不能忘,不敢忘,也不想忘。
這次奶球一反常態不去草坪上鬧騰,刨了塊兒沒有積雪的地方,窩在他腳邊上,乖巧又安靜,小畜生也通人情。
張玉瓊葬在c市,上官於行當時有很努力的爭取過,希望能帶她回來,她一直說想見連綿不絕終日不化的大雪,這樣簡單的願望,竟一直沒有機會實現。
當時的葬禮是李墨吟主持,明明也哭得人事不省,卻一直強撐著看她入土,並且嚴嚴實實地把他攔在遠處。
『在遇見你之前,我一直是別人的負累。遇到你之後,我才覺得自己有價值,被需要。』
張玉瓊的遺書裏有這樣一句話。
上官於行是到了那一刻才知道,原來她的積極活潑隻不過強顏歡笑,原生家庭在她心裏埋下的自卑太深,張玉瓊總開玩笑說,她窮的隻有錢。
這其實不是玩笑話,她沒有父母疼愛,沒有兄弟庇佑,沒有高朋勝友,隻有一筆一筆的撫養費,和年年增長的分紅存款。
這一生最好的運氣,是有李墨吟這麼一個閨蜜,真正看重她、了解她、保護著她,為她找了風景秀美又安靜宜人的長眠地,張玉瓊的那封遺書,也一直由李墨吟保管,他在兩年後才見到完整的內容,如今早已爛熟於心。
她說自己很舍不得。
『我不忍叫他念著我過一輩子,又不甘放他和別人攜手一生,到底是舍不得。』
千萬分的不舍,卻還是撒手遠走了,也是個狠得下心的人,留剩他自己,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從病症出現到各項檢查到複診確診,不僅上官於行被瞞的死死的,連李墨吟也一直以為,真的隻是一個良性腫瘤而已,她才二十歲,誰也不會料想到,惡化的那麼迅速,不過兩三個月,就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
張玉瓊怕疼,也不願變醜,更不想被各種機器拉扯著在痛苦中戰戰兢兢的偷生,所以她選擇自己結束生命。
那個旅店的小書櫃上還放著她寫的便簽。
『天氣晴,微風。想看的那株花開了,見不到的人 不必道再見了,就在今天吧』
她需要的時候,他從來不在。
李墨吟的埋怨並不是遷怒,是的的確確有跡可循的。他明明察覺到她種種的反常,明明見過她發病的樣子,卻從來沒往心裏去。
張玉瓊吞下的藥裏,有一半算是他親手遞出去的。
李墨吟說的沒錯,這與殺人無異,李墨吟有氣性,葬禮結束之後,連著一年多沒和他說過一句話,見著麵就掉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