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別墅裏,經過搶救的雲歡顏已無生命危險。虛弱得隻剩下一口氣,仍倔強不肯進食。由於她已查出受孕五周,醫生不敢給她用藥,氣息越來越弱。
東方煜默默站在一旁,他們找了這麼多年才無意間發現了她。怎麼能因為一個孩子去拖延時間?他越來越想不通赫連玦的想法。
“我帶你去見李秋怡,不過,你得馬上給我吃東西。”終於還是他妥協了,在看到她慘白如紙的臉色時,他心底泛起層層冰寒。
那寒冷裏裹著他都解釋不了的驚恐,為自己找了個不是理由的理由。讓她養好身體都是為了諾諾,對,他是為了諾諾才妥協的。
“真的?”短短兩個字耗費了她最後的力氣,臘白的唇宛如風中的殘葉。
藍眸迸出烈火,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挑戰他的權威與耐性。怒眸在看到她越眨越慢的睫毛時,奇異消失無蹤。
最後以不可思議的聲音妥協道:“我發誓!”
“嘔……嘔……”不知是不是久未進食,腸胃適應不了。雲歡顏才吃幾口海鮮粥就全吐出來了,空空的胃一陣陣痙攣,她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吐,卻還是想吐。
女傭驚恐的伺服在旁,赫連玦和東方煜麵色凝重坐在沙發上。不尋常的氣息使別墅的空氣變得凝重,沉悶,如沙吸入肺裏,磨得神經快要斷了。
雲歡顏比任何人都害怕,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赫連玦的允許,可以去確定媽媽的生死,她絕對不可以在這時候惹他生氣。
萬一他改變主意,她已沒了籌碼。
不可以,她一定要吃,一定要吃。
強迫自己的結果是吃了又吐,吐了又吃,如此折騰,她虛弱的身體更是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魂歸西天。
“小姐……”捧著碗的女傭難過地落淚,她不知道雲歡顏和赫連玦是什麼關係。照理說,她也不應該隨便同情別人。
可是,看著雲歡顏為見母親一麵,拿自己的命去堵,她真的好難受。
“對不起。請把碗給我。”撐起虛弱的身子,靠在床上。接過女傭手中的碗,那重量她幾乎端不穩。
努力對女傭擠出一個笑,示意自己沒事。勺子一湯匙放入嘴裏,慢慢嚼著,慢慢咽下去。每一個動作都那麼慢,仿佛吃飯亦是一種難言的淩遲。
女傭在心底默默為雲歡顏打氣,加油。
她超強的意誌力發揮了作用,一再強迫下,她終於吃完了一碗粥。從來不知道吃飯是這麼艱難的件事,現在竟有一種虛脫的感覺。
神經隻鬆懈了半秒又繃了起來,掙紮著要爬下床,要讓赫連玦履行自己的謊言。然,身體一點都不聽使用。
剛有了一絲養分的身體仍處於極度疲憊中,恢複還需要一點時間。
感覺胃又開始翻攪,一雙怪手瘋狂攪動著,逼她吐出所有的東西。仰躺著,咬牙忍著不適,她不能再吐,一定要馬上恢複體力才行。
雲歡顏忍得很辛苦,胃痙攣得很厲害,幾乎是翻江倒海。好幾次食物滑到了喉嚨口,她又拚命咽了下去。
這樣的折騰,她出了一身汗,最後竟不知在什麼睡著了。
當她醒來窗外明燦的陽光取代了燈光照了進來,憤怒,怨恨,自我唾棄,懊惱內疚……各有該存在或不該的情緒蜂擁而至,徹底擊潰她的神經。
再撐不住堅強,任淚流出她所有的苦與痛,驚和恐。捧著自己的頭,將臉埋入被子裏,由最初的壓抑啜泣到後來的放聲痛哭,仿佛要借著這次大哭傾訴所有的委曲,向上帝控訴它不公。
淚如開了閘的洪水怎麼也止不住,自從父親出事以來,她還如此痛哭後。是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沒了時間,一再強迫自己要堅強,不管怎樣一定要撐下去。
而如今,罪魁禍首周海藍已經敗在赫連玦的手上,照理說,她押對了寶,應該得到獎賞。起碼,她們一家可以重聚,可為什麼他還要囚禁她,連見媽媽一麵都這麼難?
他到底還有多少陰謀在醞釀?她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價值了,他為什麼不肯放了她?
悲傷一旦釋放便出滾雪球,直到不堪重負。越來越深的絕望逼得她無處可逃,幾欲崩潰。她明明已經看到曙光了,卻又一次踏入地獄,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
“別哭了,把東西吃了,我們這就出發。”不可思議抬起頭,那雙藍色的眸子無波無痕。他一臉平靜,看不出一絲異樣。
赫連玦的一再利用,她已經徹底怕了。她鬥不過他,也不想跟鬥。她隻想回自己平靜的生活裏,像一個普通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