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諾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每次透析都十分痛苦,但她總是默默忍受著所有苦痛,用她標誌性的笑容麵對眾人關切的目光。
越和她相處久,雲歡顏心裏的鬥爭越強烈。有時她甚至想要取出孩子,換腎給她。尤其是當她每次病危的時候,反而,柳依諾比她堅持。
她說,她要努力撐下去,她不想自己的命是用別人的命換來的,她同樣期待著這個小生命的降臨。她甚至要求雲歡顏等孩子出生了,讓他認她作幹媽。
每每看到那已極度疲憊卻依然強撐的目光,雲歡顏心底的罪惡感就如騰緊緊纏住脖子。
人在焦慮的時候連時光都慢了腳步,兩個月的時間過得比兩年還漫長。現在她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醫生的囑咐她都一一照做,隻是,身體仍瘦得不見一點肉。
小腹還不是很明顯,隻是微微凸起,若是穿寬鬆一些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來。所幸,醫生說胎兒一切健康。
秋姑娘逐漸變老,風卷落葉,絢麗斑斕的季節舞台悄悄斑駁,褪去了華麗,染上白霜的味道,寒氣絲絲。
雪園四季不敗的玫瑰依然開得嬌豔,不受任何影響。姹紫嫣紅搖曳著盛夏風情,不管風吹雨打,烈日暴曬,美得濃鬱,多彩。
自從那一次派黑翼潛入雪園救人未果後,周海藍再沒有動靜。不過,雪園的守衛一刻沒有鬆懈過,嚴陣以待。
誰都知道周海藍不會善罷甘休,她在等一個機會,或是養精蓄銳。
不說她最疼愛的兒子是別人手上的人質,她必須救回。單是她的基業,她就絕不會拱手讓人。就算親自毀掉,她也不會便宜別人。
惦記著赫連羽的傷勢,曾有幾次開口要求見他一麵,都被赫連玦無情拒絕。久而久之,她不再提。
他和她之間除了這個孩子已無半點關連,每次他來看柳依諾,彼此都很有默契的避開對方。漸漸成了一種習慣,兩人像是白晝與黑夜,不能共存,沒有見麵。
很努力地說服自己,他對她曾經的一切都是假的。利用她對付周海藍,現在更要利用她救柳依諾。
捐腎是她心甘情願的,隻是,拔不掉心中的利刺。每當夜深人靜,輾轉反側時,那痛紮入骨髓,漫過周身神經。
“歡顏……歡顏……”柳依諾輕柔地呼喚,雲歡顏驀然回神。閃著疑問的眸子對上關切的擔憂,暗自懊惱自己的失神。
“諾諾,你哪裏不舒服?”不知何時起照顧柳依諾成了她的責任,這樣的角色很奇怪。因愛著同一個男人,她們應是水火不相容的關係,卻彼此惺惺相惜。
也許是遭遇和經曆有些類似,她們都懂對方心裏的苦。於是,形成這個奇特又和諧的關係。有時想想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說不難受,不妒嫉是假的。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孩子的爸爸對另一個女人好,噓寒問暖,關懷備致,寵溺有加,她做不到熟視無睹。
痛會銘心刻骨,隻是,她沒有抗拒的權利。因為這是她的選擇,而且,赫連玦心裏自始至終都隻有柳依諾一人。
與其說妒嫉像似羨慕,她羨慕柳依諾可以得到赫連玦全心全意的愛與憐。當然,她不恨她。柳依諾善良如天使,連她都無法抗拒喜歡她。
烏絲襯托下,柳依諾蒼白透明如琉璃,仿佛下一秒就會碎成粉灑消失。醫生說,她隨時可能會走。她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等她生下孩子成功換腎的幾率幾乎是零。
嬈華從未放棄過威脅利誘她拿掉這個孩子,要不是柳依諾以命相逼,還與她同吃同住,她很難逃開魔手。
對柳依諾她是感激的,渴望她健康的心不比任何人少。
“歡顏,能讓我摸摸孩子嗎?”在護士的幫助下,柳依諾靠在床頭,虛弱使她連眨眼都十分緩慢。長睫如扇,每動一下都消耗著生命的精魂。
看著她一天天虛弱,心頭懸著的那把刀一寸寸淩遲著她,痛與愧並存。相較於柳依諾,她真的好自私。
揚起笑,走近她,坐在床邊,握住她纖細透明的手指:“當然可以啊。”將她的手放在自己並不明顯的小腹上。
四個月的肚子有些人已經有很明顯的胎動,雲歡顏卻不太能感覺得到。“現在他還不常動,等再過一個月就會比較活潑了。”
“好神奇啊。”柳依諾臉上洋溢的羨慕裏難掩那份悲傷和落寞,雲歡顏看得好心疼。兩個月的朝夕相處,她對柳依諾的感情已形同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