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玦的低聲呢喃,痛苦自責,看在每個人眼中,心都一沉。他們或多或少參與過他們經曆的部分,一切皆曆曆在目,幾乎快承受不住,永生不會忘。
而身處其中的主角又會是怎樣的折磨和煎熬?錯誤的開始是不是就是一種暗示,暗示他們的不可能。隻是,老天太殘忍,在給予了他們那麼多磨礪和考驗後,還是奪走了雲歡顏的生命,讓他們陰陽兩隔,難有重聚的一天。
一步步爬向床,爬了那個被他傷得千瘡百孔,仍舊堅強的女孩。這叫他如何能相信,她就像一株頑強生長的野草,旺盛的生命力讓人驚歎。
不管風吹雨打,曝曬霜蓋,都能找到縫隙冒出嫩芽。她是隻會浴火重生的鳳凰,怎麼會死?
可是,她冰冷的體溫,沉睡不醒的姿態,讓他越來越驚慌。不顧眾人的勸告,甚至殘忍戳穿他的自欺欺人,他都將自己偽裝成一個駝鳥。
將臉埋入沙中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將耳朵也堵上就一切都不存在了。他真想就此瘋了,那樣就不必承受這種撕心裂肺的痛了,那樣就可以整天與她呆在一起,不必在意別人的感受了。
隻是,老天連這份癡心妄想都不給他。他並非真的瘋狂,隻是太痛,不願相信而已。
跪在床邊細細撫摸著至愛之人的五官,依然那樣精致,那樣動人,隻是,沒了體溫,可怕的冰冷透過手指傳來。
如塗著劇毒的針刺向他,讓他不得不清楚,不得不麵對,痛得發顫。整個人俯下身,將雲歡顏圈入自己懷裏,一寸寸收緊雙臂,恨不能將她揉入自己身體裏。
一聲壓抑的啜泣自來柳依諾,雙手死死捂住唇,淚自指縫間一滴滴淌落。東方煜忙提供自己的胸膛,將她的頭按在上麵,不讓她看到這令人心顫又心碎的一幕。
此時此刻每個人的心頭都像墜了千斤鉛,一直往下沉,越來越重,越來越痛。
赫連玦對雲歡顏的愛意那樣深,讓亨利自愧不如,在顧越戒備的目光下,悄然離開。他知道不管他用什麼手段,甚至與他拚個魚死網破,他都不會讓他帶走雲歡顏的。
善良如她,一定不希望看到這種局麵。也許,成全她的安寧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
一年後。
雪園的後山有一座十分精致的墳,黑晶石雕琢而成的墓碑,四周種滿了茉莉。風一吹,潔白的花朵輕輕搖曳,美得如夢似幻。
墓碑上的女孩很年輕,很漂亮,她永遠定格在二十歲。生命之花最初的美麗年華,卻孤獨而冰冷地躺在地下。
盡管臉上笑靨如花,眉宇間的輕愁卻是歲月抹不去的憂傷。
寒冬霜冷,春天的花卻開得十分嬌豔,散發著迷人的幽香。赫連玦坐在墓碑的台階上,一身黑色的西裝依舊帥氣俊美,外麵的羊絨大衣顯得尊貴奢華。
隻是,藍眸不再清澈,像個覆蓋了一層愁霧,怎麼也散不開。
這一年裏發生了許多事,他與雲朵朵突然取消的婚禮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轟動。甚至波及了赫築集團,再加上有心的惡意加害,一度危機四伏,而他意誌消沉,無心也無力去處理。
是顧越幫他擔起了重負,讓他有了一段屬於自己和雲歡顏的時光。他舍不得讓她躺在冰冷的地下,一直將她保存在水晶棺裏。
隻要時常能見到她,哪怕隔著冰冷的棺材對他也是一種痛到極致的幸福。他有過一段十分混沌的時光,每天隻陪著小顏,跟她說話,不斷不斷地說。
直到最後一場差點要了他命的大病後,他才在東方煜無情的拳頭下清醒了起來。東方煜說得對,小顏不會愛一個意誌消沉的懦夫。
她那麼善良,那麼美好,肯定不希望任何人為她而難過。她就像天邊的一顆星星,隻願能照亮別人腳下的路,而不願別人為她的黯然或明媚投注過多的精神。
他還有事未完成,還沒有找出自己的身世。他利用她的最初目的到現在還未實現,哪有麵目去見她。
後山的大片青翠的竹林裏,他將雲歡顏安置在這裏。理智上他知道,她一定向往大海,向往那自由和瀟灑。
然,私心裏他不想放她走。他不是風,追逐不了她的腳步。這是折中的方法,依山的竹林會是個不受人打擾的世外桃源,而他隨時可以陪著她。
“總裁,今天是葉老的生日,他送了請柬過來,你是不是要出席?”一身職業裝的林微微緩步而來,精致幹練,一副女強人的風韻。
那件事後,顧越並不信任她,她知道了那麼多,其中必有隱情。但她供出了一切,甚至將冷豔豔的藏身之地告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