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玦的病情反反複複,時而清醒,時而瘋狂。他的身體機能已被病毒完全入侵,肆意破壞。亨伯特呆在實驗室裏的時間更長了,他無法眼睜睜看著這樣一對相愛至深,感動天地的戀人就此天人永隔,勞燕分飛。
一直沉迷於醫學研究,將治病救人當成自己終生的使命。對於人類的感情他了解得很少,甚至連親情和友情都淡薄。
這次來漓城他才知道什麼是愛情,這樣的感情超越病痛,無關身份,甚至逾越了生死。他第一次那麼強烈的感情震撼著,第一次覺得救不回一個病人是一件如此罪孽深重的事。
為了心中的這份感動,為了兩個年輕的生命,他必須全力以赴。
從周江風的舉止行為裏,顧越得知了一個令他不知該喜,還是該悲的信息。山田小野恐怕真的不在人世了,這解除了人類的危機,卻掐斷了赫連玦另一絲生機。
與他周旋了兩天,一次次接到赫連玦病情加重的消息。他不得不應了周江風的要求,哪怕,明知他在耍陰謀詭計。
應他所有的要求,調來一架最好的直升飛機,配備最好的駕駛員,包括所需的物資。這樣的安排無疑是放虎歸山,但他沒有辦法。
正如周江風所說的,他賭不起,更輸不起。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卻在乎赫連玦的安危。
周江風手中捏著赫連玦的命,就像拿到了一張免死金牌,他們奈何不了他。
機翼旋轉的聲音轟鳴巨響,顧越緊緊盯著那架上升的直升飛機,骨頭咯咯直響。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難道,他隻能這樣坐以待斃,任他予取予求?
突然,一道紅影自眼前掠過,像一陣風似的,騰飛了起來。抓住飛機的底架,死死地抓著,不顧狂風虐待她的身體,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顧越眉頭蹙得更深了幾分,那是林微微。她要做什麼?
對於林微微的所做所為,他深惡痛絕。若不是礙於赫連玦的命令,他絕不會讓她活得這麼舒坦。他不是心狠手辣,不辨是非的人,也絕不是任人魚肉,心慈手軟的人。
一身紅衣的林微微像撲火的飛蛾死死掛在直升飛機上,飛機開始左搖右擺,似要將她甩下來。可她依然抓得牢牢的,死也不放手。
這一幕令人匪夷所思,顧越當機立斷,派了另一架直升飛機去年看情況。很快,兩架飛機越飛越高,沒入雲層。
空曠的草坪上隱隱還有飛機的轟鳴聲傳來,隻是,他已看不到那兩架白色的影子。
突然,一名女傭急匆匆朝他奔來。跑得太急,氣都喘不上來。將一封信交到他手上,顧越蹙著眉攤開上麵的字跡很潦草,很零亂,像是在匆忙之下寫的。
內容很簡單,卻讓他膽肝俱碎:周江風根本沒有解藥,他怕再拖下去事情敗露,所以,要逃走。
顧越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上麵的內容,眸中噴出烈火,欲穿透薄紙。一把將紙捏成團,抓住女傭的肩:“這是誰留下的?”
“是……是……”仍然喘息未定的女傭,被顧越這麼一嚇,更是說不出話來。張開嘴巴,吐出驚恐,卻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顧越見狀鬆開她,拿起對講機,對追上去的直升飛機駕駛員命令:“截下周江風乘坐的直升機,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風吹起他額前的發根根豎起,衝天怒火。其實,他早就想到周江風可能真的沒有解藥,卻猶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不管怎樣,隻要能救赫連玦,就算要拿他的命去換,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周江風,這個該死的混蛋。不止將赫連玦害得生不如死,還將他們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
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他的天羅地網。他發誓,不將他挫骨揚灰,誓不罷休。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短短幾分鍾,更像有幾分世紀那麼漫長。空中一團紅影快速下墜,出於本能顧越衝上去接住。
巨大的壓力將他撞倒在地,而壓在他身上的人滿身是血,奄奄一息。
是林微微。
顧越嫌惡地別開臉,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這個女人死不足惜,留下也是繼續禍害他人。
過於紅豔的衣服與鮮血融入一色,看不出她受了多重的傷。不過,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不用想也知道結果。
她的意識還很清楚,臉上一道道劃傷,一道道猙獰的傷口,其餘地方卻白得嚇人。剛一張開口,便噴出一口鮮血,顧越閃躲不及,被噴了一頭一臉。
“對不起……”艱難地吐出這三個字,她對不起赫連玦,對不起雲歡顏,對不起所有因她的貪婪和自私而受到牽連的無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