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周圍亮晶晶的,皆是草葉借了月光之輝向四周漫射而去。
此時夜意正濃。天上一輪略有些扁但已然很是皎潔的冰輪穿過層層薄雲,時隱時現地高掛於浩空中。地麵的草葉反光連成一片,使得周圍遠遠望去似乎皆是一片銀白,但即便如此蘇若晨也僅能看得清幾步之內的景物。
蘇若晨醒來時正躺於離懸崖兩步之遙處。而那半壁殘敗的馬車正巧停於懸崖邊緣,似乎是被什麼絆住了因而尚未落入懸崖一般。與馬車平齊的地方右側,烏日托納馨則昏迷著斜躺於懸崖邊上,兩隻腳已騰空伸向峽穀,也即隻要烏日托納馨身子再向前移動半步,整個身子也便會失了衡落入懸崖。
蘇若晨忍著身上因墜下馬車又遭猛烈撞擊而產生的劇痛,將衣衫破碎襤褸、滿身血跡、頭發淩亂、但臉蛋卻絲毫不曾傷到的烏日托納馨拖回草地之上,不至於她突然醒來猛地起身時,身子失衡落入懸崖。
這時蘇若晨留意到烏日托納馨頭上也有傷痕,再摸摸自己額上仍然疼痛的傷,便已斷定自己昨夜跌落馬車隻是又被緊接著墜落的烏日托納馨砸個正著,而滾動當中烏日托納馨的頭裝到了蘇若晨的額,因此二人方雙雙暈了過去。
突然,蘇若晨記起了馬車夫,那個雖然早早跳下馬車卻橫遭馬車碾壓之禍的可憐人。放眼望去,離懸崖約有百餘步遠的所在,有一道蜿蜒向左的長長的血跡,而在因距離太遠而幾乎看不清楚的遠方有一些馬車的殘軀,那馬車夫血肉模糊的屍身便零落於這些馬車殘軀之中,其慘狀讓人不忍直視。不過因為距離太過遙遠,雖然白日裏這一切都在視線範圍之內,但在這茫茫夜色裏,蘇若晨是看不到馬車夫所在之地的。
自然拉了這半壁馬車的瘋狂的馬兒早已不見了蹤影。這馬兒的確是巔瘋了,不禁蘇若晨與烏日托納馨從未見過如此瘋狂的馬兒,就連有著多年駕齡的馬車夫也不曾見過馬兒能如此逆天狂奔,不停駕馭的!讓人不禁想到那隻雕——那隻雕來自何方,當時為何出現,而現如今那雕兒又去了何方?那雕到底對馬兒做了什麼,才使得馬兒如此瘋癲?這一切都隻是個迷!
“阿姊?”蘇若晨將烏日托納馨扶坐起來,輕聲呼喚昏迷中的烏日托納馨。
烏日托納馨並不應聲,隻是猶如睡著了一般,略蹙了眉,緊閉著眼睛,神情不甚安詳,似乎夢見了些許令人不甚滿意之事一般。
看起來烏日托納馨應是並無大礙。
蘇若晨見此不再呼喚烏日托納馨,並將烏日托納馨重新平放於草地之上,四處眺望,以求找到些什麼可用的線索。
前麵是深不見底的斷崖,身後乃一望無際的草原,隻有風吹草動,卻不見任何人影或是牛羊,看來是無以求救了。
蘇若晨記起昨日她與烏日托納馨等乃是坐了馬車行駛了好一會兒才到達達此處的,想必此處乃是遠離宮殿之地,無有人影也是情有可原的。
看來終究還是要蘇若晨自己想法子回去宮殿的,但最為遺憾的是蘇若晨根本不知自己身於何處,更不知何以回去宮殿之中。倘若亂走一通,非但會迷路,甚至南轅北轍,離宮殿更遠;而且消耗了體力,倘若出現危險便難以自保了。
蘇若晨略有些灰心喪氣。
蘇若晨將視線轉向烏日托納馨——既然是烏日托納馨將蘇若晨帶來此處的,那麼烏日托納馨定然知道何以回去!可是如今烏日托納馨正昏迷著,因而無以為蘇若晨所用,看來隻有靜靜等待烏日托納馨醒來了。
秋日夜晚的風有些徹骨的清涼,蘇若晨見烏日托納馨蜷縮著的模樣,想來定然是冷得,但蘇若晨等本身便未帶足衣物,即便找到馬車殘骸也不會找到衣物,因而蘇若晨便果斷將身上的披風脫下來蓋於烏日托納馨身上,蘇若晨想,如此一來烏日托納馨便會暖和一些吧!
天冷極了,尤其是蘇若晨脫了披風之後,更是凍得無法安靜地待於原處,蘇若晨不得不抱了雙肩、團了身以讓自己更暖和一些。終於,蘇若晨記起同來的還有楊桃與可雅二人。因此蘇若晨搖搖晃晃起身,再次看了烏日托納馨一眼,見她仍舊沒有醒來的跡象,隻好獨自踉踉蹌蹌地向草原腹地走去,想著去將楊桃與可雅找回來。
蘇若晨循著記憶往前走著,大約在車夫落車的地方發現了那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痛心之餘,蘇若晨又循著血跡繼續往前找,走了好大一會兒方找到了破碎的馬車殘骸堆中那車夫的屍首與昏迷的可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