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那女子茫然的臉頰上突然升起一股濃烈的憤恨

這恨意之深,完全破壞了她五官的和諧,她用力跳起,渾身顫抖指著沈樓的鼻子破口大罵為了顯示心中的咒怨,甚至瘋狂撕扯著自己的長發,對沈樓比出中指。

這麼激烈的反應,肯定是柳雲·

隻是很可惜……沈樓隻能看到柳雲·雙唇蠕動上竄下跳的滑稽模樣,卻完全聽不到這黃泉河中舟上饒聲音。

她們明明彼此對視,但又分立於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河中是冥界,岸上是現世,一步之遙,生與死的距離

於是沈樓便一臉遺憾地對著柳雲·送出了一個香吻。

雖然生前是敵,現在對方都那麼慘了,好歹送點祝福。

自己的瘋狂與岸上沈樓的悠然自得形成鮮明的對比,柳雲·一口血從口中噴出,在蓮舟上濺斑駁的白色汙漬。

無論她如何反抗,都無法逆轉黃泉的流向,也不能踏出蓮舟一步,隻能捶胸頓足地大大哭,緩緩從沈樓麵前駛過。

大概是為了讓沈樓好好觀看,柳雲·的蓮舟走得極慢,讓沈樓就這樣看著無聲的唾罵,足足在岸邊站了一夜。

當黃泉河水由烏黑重新變得澄清的時刻,載著柳雲·的蓮舟也終於消失在了河水盡頭,沈樓揉揉幹澀的眼,側頭看著那無麵人所在的位置。

也不知道無麵人在此岸坐了多久?也許比她先到幾?或者是自這空流淌黃泉的那一日,他便坐在這裏把玩蒲草?

目光縮了縮,沈樓抬頭大步向那無麵人走去,前一日心中想問的問題,已經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此刻,她最想知道的是……

“請問前輩,為什麼已經死去很久的人,會在我麵前的黃泉經過?”

站在十步開外,沈樓心翼翼發問。

“簇沒有時間。”

放下了手中的蒲草,無麵人很耐心地為沈樓解答她心中疑惑。

“若是活人來此,隻要久站在岸上,一生因果,便會被活人氣息聚合而來。你見到的靈魂,也許前一秒才熄滅,但你卻時隔多年,才走到她的麵前。”

簡單地回答了兩句,無麵人又低頭將蒲草繞在自己指尖。

既然生與死,可以一岸之隔,那麼時間也可以不計長久短暫,在世界某一處今昔交融。沈樓隻愣了一下,很快明白無麵饒意思。

“多謝。”

將無麵人深深鞠躬,而後沈樓便返回了前一夜自己站立的地點,一動不動地盯著滾滾流淌之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似乎已經不能再在沈樓心中留下痕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有一舟被沈樓攝入眼眸。

那舟上站著個眉心一點紅的男人,似乎在黃泉中怡然自得,但當他看到沈樓和煤球的身影後,便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從舟上跳起,憤怒地揮舞長杆,欲將沈樓和煤球一起打落水鄭

這是……玄清子

比柳雲·先死,卻於柳雲·後來,黃泉地界,果然時間混亂。

麵對這心腸歹毒的混蛋,沈樓臉黑得嚇人,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連此人靈魂一並抹殺哪得他魂魄如此悠閑徜徉冥界?

煤球也狠狠地吐著口水,以狂唳為玄清子送終。

玄清子的蓮舟沒有在沈樓眼前停留多久,似乎是因為沈樓本身對其不喜,所以一道巨浪,便打碎了二人間那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