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裏,顧夢和談向晨還像是原來的樣子,他明明有他的家庭和他自己的事業生活,犯不著跟她在一起,就算是他們曾經共同的同學們,恐怕也覺得他們兩個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又或者是看不起顧夢的成分居多,她無論做什麼,隻有啞口無言,在所有的學科中,她沒有一項成績是突出的,隻有花在圖像和電影上的時間很多。
對這一世的顧夢來說,在打電影海報或一個人在學生室裏畫畫的時候,什麼都不用過腦子,隻需要記得目前的現象,用圖形的方式記錄下來就可以了。
就算是這樣,顧夢也會被頭腦中冒出來的古怪圖形所騷擾,就算她是白癡一樣的存在,也明白這些圖形一旦畫下來,就會擾亂現實中人們對她的看法。
比如有一次在外出寫生中,對著滔滔江水和江水上褐灰色的岩石,顧夢卻在畫紙上抹上了紅色的水粉顏料。
顧夢到現在還記得同學們假裝不在意的樣子,卻漸漸在她身背後隔著幾步遠的地方聚集起來,小聲互相討論著怎麼有人畫河流和岩石,還會出現鮮紅色。
顧夢假裝不在意的繼續畫著,畫筆卻在顏料盤上停頓了下來,不在蘸向鮮紅色的顏料格,而是在黑色和褐色之間打轉。
是這樣,這些圍在顧夢身後的閑聊,卻依舊如一把把銳利的小刀一樣刺入耳鼓,她希望她的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這樣她反而落得清靜。
在這些刺痛顧夢的聲音裏,從來沒有來自於談向晨,就算有又怎麼樣,她也能安靜的接受。
如今的顧夢,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想法,既然接近他、隻會給他帶來毀滅,她隻想靜靜的等待談向晨偶爾的經過,無論在哪一個時刻,她希望他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是完完整整的、真心一意的等待著他。
這樣在談向晨到來的時候,顧夢想要能夠記住他的樣子,就在不斷的描畫著他的形象,又怕被人看到,她隻是用淺褐色的茶水在桌麵上或者地板上,試圖在水跡蒸發之前,就留下他的樣子。
這樣也就沒人看到顧夢在想談向晨,這樣接近不了他,至少她不會給他添麻煩了。
就算談向晨一旦接受了顧夢這樣的怪胎,恐怕相應的,別人也會覺得他跟她在一起,也會是一種怪癖。
顧夢可不敢冒這樣的險去試探人內心中在彼此之間烏七八糟的看法,尤其是議論的方向會影響談向晨,那她更是要在一開始之前就要杜絕掉所有的可能。
迄今為止,顧夢最擅長的就是不斷的掐斷跟人們之間的聯係,沒有完整的記憶,意味著她不知道人們對她的意圖如何。
也許顧夢正在對她微笑的那個人,這是將她虐待至深的人,而那些無論對她或好或壞,她都說不出口,她忘記了。
奇怪的是,整個世界顧夢都會遺忘,甚至連她自己也留在一片黑暗之中,根本沒有具體的形象,她卻依舊能夠清晰的記得談向晨,不是以形象的方式,也在體感中不斷的回憶他的每一個動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