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朵兒的學校就在家屬樓樓群中,兩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鑲在兩邊的矮牆上。矮牆似乎剛粉刷過,左邊用紅漆寫著“好好學習”,右邊寫著“向上”。一排三層的教學樓把學校分成了前院和後院。後院有一排陳舊的平房,這就是孩子們上學前班的地方。牆邊長著不知名的野草,偶爾還會開出黃色或者白色的花,牆角的磚頭上長滿了綠綠的苔蘚。十幾棵鬱鬱蔥蔥的大樹圍繞著這排平房,每當風拂過樹葉,厚實的沙沙聲總是讓石朵兒覺得很沉醉。何煜喜歡躲在某一棵樹後,突然蹦出來逗石朵兒。茂密的樹葉漏出點點的陽光,兩個孩子每就在這白的“星光”下,撿漂亮的樹葉,嬉戲,追逐,在地上寫字,畫畫,看忙碌的螞蟻。每晚上姥姥給石朵兒洗澡的時候都會裝作驚訝地:“呀,這一,你是去泥裏打滾兒了麼!”
姥爺鄭守禮幾乎每個月都會出差。每次他往那個棕色的,有點舊的大行李箱裏收拾東西的時候,石朵兒就會坐進箱子裏,一本正經地叮囑他:“姥爺,你要早點回來呀。記得帶禮物。”
“哈!”鄭守禮開心地笑了起來,把石朵兒從行李箱中抱出來,舉得高高的,“好!姥爺知道了!給你帶個狗喜歡回來!”(狗喜歡這個詞,十幾年後石朵兒才明白是什麼意思,她一直以為狗喜歡是一種禮物的名字。)
鄭守禮出差回來的那一,石朵兒就會早早地搬個凳子坐到門口等著。姥姥方榮一邊在廚房忙,一邊時不時地探頭看看石朵兒。石朵兒能聽出姥爺的腳步聲:“姥姥,姥姥,姥爺回來了!”
方榮放下手中還沒擇完的淩亂的菠菜,手隨意地在圍裙上蹭了兩下,走到廚房門口:“你是屬狗的麼?這也能聽出來?”
哢噠一聲,鄭守禮推開了大門。
“姥爺!”石朵兒一把抱住了鄭守禮的腿。
“嘢?”鄭守禮把行李箱順手放到地上,眉毛挑得高高的,一把抱起了石朵兒,“你這個家夥怎麼在這兒?”
“哼,一大早就坐在這等你了!”方榮從廚房走過來,提起箱子就往裏屋走,撇著嘴,卻滿臉的笑意。
鄭守禮跟在方榮的後麵進了臥室,把石朵兒放到霖上。石朵兒一下子抱住方方正正的大行李箱:“姥爺,姥爺,我的狗喜歡呢?”鄭守禮和方榮哈哈大笑。
石朵兒穿著新裙子在屋子裏轉來轉去。鄭守禮坐到沙發上,解開了襯衣領子的第一顆扣子:“老方,喊鄭華和石(石征)晚上過來吃飯。你,你多做兩個好菜。”
“好——”方榮遞給鄭守禮一塊用水打濕的白毛巾。
石征工作很努力,人又機靈,現在成了廠長的專職司機。每個周末,石征都會大筐大筐地往嶽父家買東西。他把車開到樓下,滴滴按兩聲喇叭,就會看到鄭雁從廚房窗口上露出一個綁著兩個羊角辮兒的腦袋:“爸!媽!我姐夫來了!”鄭雁的聲音又尖又高。
“鄭雁,鄭衛,下來搬東西!”石征搖下車窗,探出頭,朝樓上揮了揮手。然後就從車上下來,打開後備箱,滿滿的豬肉,雞肉,魚肉,罐頭,水果。
“姐夫,我搬哪箱?”鄭衛是個羞澀靦腆的男孩。
“搬這個。”石征抱起一個箱子,又放了回去,“不行,這個太沉,一會我搬。你搬這箱吧。”石征抱起另一個輕一點的箱子,遞給了鄭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