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水滿腔仇恨的要將他碎屍萬段,可是你……師父你啊……怎麼就從不為自己辯駁一下?
她拖著腮看著長蓮翻動書頁的手指,忽然覺得那手指真是漂亮,指腹瑩潤飽滿,留著略長的透明指甲,掌肉緊實,指節的長度也十分完美,完全像是書香門第文雅才子的手形。
說起來算輩分的話,長蓮算是她的公公吧?可哪有看起來這麼年輕長得這麼秀雅的公公?
她忽然覺得有些臉紅發燙。她都在想什麼啊,這種關鍵時刻,她居然還沉浸在她的女兒家心思裏。
想到這點,她不禁又感到一種莫名的悲涼:從什麼時候起,她連胡思亂想的權利都沒有了……
如果我們都是普通人,都過著各自普通的生活,是不是就能很幸福?
“囚牛還跪在那裏?”隻剩下平緩的翻書聲的靜謐中,長蓮忽然開口問了句。
唐嫿直起身來,坐端正,“嗯……”她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問我為什麼不去勸他?”
唐嫿纖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般輕盈的忽閃著,“如果是師父你去勸的話,他一定會……”
“他一定會聽的,我知道。”長蓮低著頭又翻過一頁,仿佛此刻他眼裏隻有那本佛經,“他是個好孩子……我也希望他一直都是個好孩子。”
唐嫿眼簾低垂著嗯了聲。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句話很敷衍?”長蓮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佛經抬頭看向她。
唐嫿吃了一驚,連忙道,“沒有。我知道……師父是關心囚牛的……”她有些慌張的說著,可話一出口,卻蒼白得她自己都無法相信。
長蓮確實很疼愛他的徒弟。
紅衣林彩衣教之戰,他力挽狂瀾,隻身禦敵。
但在鹽城之戰後,她第一次見到他本人時,卻也曾覺得這個有著太多傳奇色彩的人,太過溫和。
溫和到近乎……懦弱。
她是那樣豔麗的女子,愛的、恨的,她都毫不猶豫,她捫心自問如果是她經曆這些事,她必定不會像長蓮一樣甘心被圍困在這樣的情感糾葛中。
但是他真的是懦弱嗎?
他畢竟……無心啊!
“我好像……一直做錯了很多事。”長蓮抬手撐住了自己的額頭。他也已是滿臉的疲倦,原本不老的容顏今日卻顯露出從未有過的滄桑,“一直以為自己在救贖,最終卻什麼人也沒救到;一直在縱容別人痛苦,自以為是的把這當做是溫柔,卻是讓他們越來越痛苦……”
唐嫿沉默著。是啊,越來越痛苦,越來越痛苦,最終,他們就會把一切致使他們痛苦的罪名加之於你身上,然後你……就成了罪人。
他從未想參與過那場糾葛——那場北牧最高的山峰之上的愛恨情仇,他是濁世淡薄的無心之蓮,原本也該一直這麼淡薄下去。可是……
如今他的眼中,卻有了痛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