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看著他的一生之敵自顧自撩開衣袍在他身側坐下，喝了一口從他那裏搶來的酒，心裏出奇的平靜。
今夜，不必再糾結往日的情愛、往日的瘋狂，今夜，或許他可以……醉。
“我什麼？我不能來找你喝酒嗎？”上水冷哼一聲將酒壺砸回他身上。長蓮抄手接住，喝了第四口，胸腹間一片火辣，他卻露出了暢快的笑容，朝上水伸出一隻手。
“幹嘛？”
“賀禮，堂堂東流殿教主大駕光臨，居然都不帶婚禮的賀禮麼？”
上水瞪眼看著他，“你請我吃飯了？沒有我的位置我憑什麼帶賀禮？”
長蓮啞然失笑，收回了手。“我認識你這麼久，竟不知道你是會耍無賴的。”
“我認識你這麼久，竟不知道你是會喝酒的。”上水仍是冷哼，“七日後我會打開白玉棺，喚醒陌桑。”
“白玉碧落棺，七盞黃泉燈。這些都是有著深厚戾氣的上古祭器，你確定開棺之後先死光的不是你東流殿教眾？”
“他們是死是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好好好，天下人死多少都不關你的事。”長蓮無奈的歎了口氣，“但是上水，你若篡改天命讓大地生靈塗炭，你以為陌桑會開心嗎？”
“今天我心情好，不想跟你吵，你要是想來阻止我，我一定會在陌桑麵前親手殺了你！”上水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酒壺，青玉壺身，拔開瓶塞散發出一股清香，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酒，但東流殿教主出手自然不凡。
“你自己帶了酒還要搶我的？”
“我愛喝什麼就喝什麼。”上水皺著眉用青玉酒壺和他撞了下壺身，發出一聲輕響，“你比幾百年前婆媽一千倍！不愧是‘蕭囚牛他媽’。”
長蓮哭笑不得的抿了口酒，“你從哪兒聽來的。”
上水跟著灌了一口，冷眼看著他，“那北狼營的將軍也不知道收到了誰的教唆，居然這麼快集結部隊往北牧來了。”他不拿酒壺的另一隻架在膝蓋上支著頭，“莫不是你幹的？”
“昂。”長蓮爽快的承認了。
昂你個頭！
上水瞪目於他：“能請到北狼營助戰，你倒也是能耐。”他冷笑著搖了搖酒壺，“至少幾百年前你是絕不求人的。”
“幾百年前我們也是不可能像這樣坐在一起喝酒的。”長蓮笑著向後躺下，將頭枕在手臂上，“上水，最後一次勸你，罷手吧。”
“做夢。”“啪”的一聲脆響，上水手中的酒壺摔碎在屋頂上，他站起身來冷冷的笑著，“隻要我在塵世活一時，我就不會放棄複活陌桑，長蓮，好好珍惜現在的時光吧。”他負手而立，屋頂的風扯動著他一身的瓔珞，長發與衣袂在風中狂舞，“我在東流殿等你。”微風瞬間凝聚成一道狂飆，長蓮隻抬手遮擋了片刻，上水已經消失了。
“唉……”他歎息著坐起身來，今日的荊湖亮著萬千燈火，可沒有一盞是為他而點的。
今夜，有人新婚燕爾，有人淒神寒骨。
罷了，也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