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飛燕,林慕雲抱著昏死過去的寶跌跌撞撞地朝草屋走去。
“吱呀”一聲,他推開破舊的木門,看見那個坐在蒲團上的人影,終於支撐不住無力地摔倒在地,嘴角也溢出一口黑血來。
機老人聞聲轉過身來,他的臉色慘白得嚇人。看到摔倒在地的林慕雲,他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到林慕雲身邊,右手一指,魂力流轉間便有數道白光從指尖射出。
那數道白光在空中略一停頓,便直往地下的寶身上投去。白光透體而入,寶下意識地哼哼了一聲,接著便醒轉過來。
寶方一醒轉,看到一旁趴在地上的林慕雲,不禁繞著林慕雲轉起圈來,同時盯著機老人嗚嗚地低吼著。
機老人雖然明白寶的意思,卻搖搖頭朝林慕雲歎息道:“不是我不想幫你,這次隻能靠你自己來克服。這幾日我才想通了,法則之力絕不會主動拋棄你,肯定是你拋棄了它。現在正是一個契機,趁你重傷生命垂危之際,便置之死地而後求生吧。”
寶似乎沒有聽懂,隻是嗚咽一聲趴到一旁,而林慕雲卻早已昏死過去了。
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沙漠中,林慕雲正艱難地往前行走著。陽光陰冷,沙礫卻滾燙無比。
他赤著腳,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燒得火熱的碳團上一般,灼痛感和刺痛感從腳底傳遍全身。極目所至,便隻有一片昏暗的黃。就這般不知走了多久,林慕雲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從腳底傳來的灼痛感和刺痛感也越來越強烈。
地間一片安靜,沙漠中常有的風此時都不見了蹤影。隻有那一輪不死不活的太陽毫無生氣地掛在上。腳底傳來的諸般痛感林慕雲雖然難以忍受,但他卻不敢停下。因為痛感的存在至少還能證明自己依舊活著,依舊存在著。他生怕自己若是停下了,哪怕隻是片刻的時間,這無情的地便會在頃刻間就將給自己遺忘了。
這一切還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林慕雲絲毫不知道他要到哪裏去。他隻能這般忍受著腳底的劇痛和深重的寂寞之感一刻不停歇地往前走著,卻不知道何處才是盡頭,何時才能停止。
當收養自己的師父被破虛的殺手殺害時,自己也曾這般迷茫和無所適從,但那時尚有在自己身邊。當死去,自己孤身一人時,身邊卻又多了頑皮的猴子空、對自己關愛有加的牧之師父和潤之掌門,當然最重要的是認識了那個老愛欺負自己的趙雯師姐——青草環作千千結,竹馬聲聲數青梅。
雖然百煉堂後來被秦不傷毀去,但林慕雲早已在心底將百煉堂當作了自己的家!因為那裏有一個他始終放不下的人,即使她任性、刁蠻,也未必善良,但在他最純淨最自卑的青蔥歲月裏,是這個女孩子陪伴著他一同成長,鑒證了他生命裏最珍貴的時光,同時也給予了他最初也最難以割舍的溫暖。所以當時光流逝後,便再無需任何複雜的理由,隻想緊抓不放。正是魂牽夢繞千百回,醉裏明月在,彩雲何時歸?即使林慕雲在心魔之劫中看到趙雯,絕望地追趕時,也未曾如此無所適從過。因為那裏至少還有一條地平線,雖然那條地平線似乎永遠出現在前方,但他至少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可是現在,隻有毫無生氣的一片荒漠和望不到盡頭的昏黃。
我從哪裏來?我到哪裏去?我為什麼活著?
這些問題一個個蹦出來,攪得林慕雲不得安生。思考了良久,仍然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但是林慕雲敏銳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如今他深陷困境,但是憑他自己的力量,似乎是走不出這個困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