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你雖然對我刀下留人,可那樣大的事件,吐沫星子也要將我淹死了。世人對女子太苛刻,若不是有礙皇家顏麵,才不得不將此事壓了下來。否則我就是再貪生怕死,也隻有三尺白綾或一杯鴆酒,甚至連個貞潔牌坊都落不下。”
我雖這樣說,卻並沒有怪他的意思,況且我怎麼想,他大概也不會介意。
他不說話,手中的折扇還在扇著風。我此時已經看清了上麵的字,隻有半句詩,“日東月西兮徒相望”。扇麵已經犯了黃,墨跡卻是新的,沒有落款,也沒有印章。
“我家王爺是好人。”我更想說他是個可憐人,如果我清清白白幹幹淨淨的該多好。如果我沒有那麼不安分……
他聽我這樣說,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像是想譏笑,可是又不能做的太明顯。
他從懷裏拿出了一個荷包,墨綠色的,上麵繡著兩朵蓮花並著一片荷葉,底下還有三隻金魚,兩條紅白花紋的,一條黑色的。好精致的東西了,像是個充滿愛意的女子為心上人所為。
“這藥每日晚間服用一顆,連吃七日。期間禁酒,忌葷腥,生冷也要少食。過後就無大礙了,除非……”他看著我欲說不說,大概要我自己明白。
我點了點頭,卻隻說,“你這扇子差個墜子,你喜歡什麼顏色?”
我以為他會不搭理我,可是他說,“我喜歡青色。”話一說完人就走了,我都沒有看清他是如何離開的。
他大概一早就知道我被人下了蠱,也知道犀角香能牽動我體內的蠱蟲。可處子之身碰他額上的朱砂痣會中蠱有可能是個謊言,更有可能是要交合。
不過這是我的猜測,要不然我碰都已經碰了,他就是把我的血吸幹也是沒用的。可我身上的蠱還好好的,他也還好好的。我已經是受蠱之體,兩蠱在一體會相克,毒就解了。本是無解的蠱毒,這是唯一之法,用純陽之體養蠱。
曾經有人跟我說過,一開始種蠱的人也會養一對,以防萬一雇主要解毒。可是成本和代價都很大,還不安全,若是雇主的對頭找去,更是得不償失。何況在男子身上煉純陽蠱要比女子更痛苦,一不小心意念有失,就會命喪黃泉。可解毒卻特別簡單,隻要確信對方女子為處子之身,這蠱毒就轉移了。
如若我的猜測是對的,可我隻不過是碰一下,他反應為什麼會這麼大?為什麼會流血?那血分明不是我的。
晚上我真的依著他的吩咐用了一顆藥丸,這藥丸還沾著一點濕氣,大概剛煉製不久,味道還很香甜。吃下去不久我便覺得心裏頭很受用,沒多久就有了困意,這一晚還睡得特別舒坦。
夢生被我嚇著了,她雖實誠,但真的是個心有靈竅的人,她一定看出來我是真想送她走的。所以為了安撫她,晚上我讓她跟我一起睡了。她很開心,要擁著我睡,所以就共用了一條被子。我還是有些怕冷,一時睡得舒服,便沒有推開她。
可能就是因為睡得太舒服了,早上的時候我被夢生叫醒,她正用帕子給我擦臉。
“姑娘,你又想她了嗎?”夢生靠的我太近,我都聞到了她身上皂莢的味道。
我伸手拭了拭眼角,摸到了一把淚水,明明是好夢,都不懂為什麼又要哭!
天剛亮,我也不想睡了,讓人去傳話我要和太上皇和太後一起用早膳,順便請一位大宮女來給我梳頭。阮姑姑聽說,又是她親自過來,給我盤了一個雲髻。德壽宮裏有晚開的紅海棠,一蒂三朵,正是開的最豔的時候,也給我在鬢邊簪了一股。
我已是嫁婦,又是命婦,本不該留劉海頭。隻是我原就顯的稚嫩,如今瘦的一張小臉更加撐不起來了,無論做怎樣的妝麵都像是故意扮成熟的小娃兒。所以阮姑姑在我額正中間剪下齊眉的一縷,做正裝時還可再梳上去,如今也不過是家常裝扮,不必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