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曉得他此時所想,逐扯了扯唇,微笑著示軟:“秦伯伯放心,此事我隻做一次,往後隻管求學入仕,再不莽撞了。”
秦仲讓她起來,指指牆角處:“那邊有個燃炭的火盆,你把匣上的名目取下連同花溪草一同燒掉,此物萬不可留,硯昭若問起,我自會去交待。”
舜鈺再不多問,隻聽話的去拿了。半蹲著身把花溪草皆倒入盆裏,粉末如俗塵,輕飄入底,旦聽“嘭”的一聲,頗厚重的沉響,緊隨一縷火光,絞著白煙騰起,再把金絲楠名目丟進去,瞬間有股好聞的異香四散開來,是鬆油混著花蜜的味道。
火苗孳孳燒得旺盛,舜鈺靜默看著,漸緩衍生出某種思緒,遠遠近近,來去迂回。
神魂就在這刻忽兒變得混沌不清,竟好似看到五姐姐背影兒,隔著煙火回首瞧她,笑盈盈的歡喜模樣:要保重啊九兒,來世再見了。
一轉身兒,是真的走了,頃刻便消失的不見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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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用過早飯,絹荷來回話,刑部派了兩個當差衙役,請舜鈺去老宅子,訊問周海之事,二門已備好車馬。
舜鈺嗯得應下,讓其去外麵等,喚肖嬤嬤拿件披風來,她邊穿,邊紅著臉低道:“昨半夜裏來的葵水,褥子上沾染了些,還有衣裳上.......。”
“莫怕,我來收拾就是。”肖嬤嬤把披風錦帶係個結,看她臉色不好,欲去端碗紅棗茶來。
舜鈺道回來在吃,轉身朝外走,出了院門,才上煙水橋,遠便見一棵花團緊簇的杏子樹下,站著大夫人孫氏、三夫人柳氏和七八個丫鬟,正觀望園人在半坡上種樹。
舜鈺頓住步,想另擇條路避過卻已晚,有丫鬟朝她方向看來,連帶孫氏也轉過臉來,隻得近前作揖見禮。
孫氏先誇他身上的衣裳清雅,詢了翰林院考試可有準備妥當,才笑問急匆匆的,這是要去哪啊。
知她揣著明白裝糊塗,舜鈺自不點破,隻輕描淡寫明去意。
孫氏笑:“你果然是個有出息的呢!這還沒官袍加身,衙門裏的裙先來尋你問安了。”
一眾丫鬟抿起嘴笑,她又道:“早提點過你,宏哥兒那幫風流子弟,耍起來沒沒地的,你同他去混跡做甚,如今出了事,可有人管你死活麼。”
這話掛枝沾梢,饒是半點情麵不留,柳氏是硯宏的娘,不由攥緊帕子,臉紅一陣白一陣,嚅了嚅嘴角,不敢吱聲兒。
“實不幹表哥的事,與我也無關係。”舜鈺淡淡道:“義塾先生都詢問過了,更況我們這些在裏頭念書的,例行公事而已。”
孫氏眉一皺,撇撇嘴,哼了聲,柳氏倒暗鬆口氣,忽聽傳來清脆嗓音:“娘親在這裏作甚?”
隨聲望去,跑來個一身鵝黃柳綠的姑娘,孫氏生養的五姑娘綰晴,後跟著幾個氣喘籲籲的丫頭,她也好不到哪裏去,臉紅撲撲一團,發鬢處汗津津的,手裏拈著幾根新抽芽的嫩柳枝子,亂揮亂舞。
瞧著柳氏也在,便把手中之物遞給丫頭,笑嘻嘻拍著手:“三嬸嬸來尋我娘,可是堂哥又惹禍了?”
“你堂哥近日老實的很,不曾惹禍。”柳氏忙辯,神情愈發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