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忠朝舜鈺拱手,心翼翼道:“我家姐最不愛提起這個,還望官爺海涵。”
舜鈺輕笑起來:“多大點事,我是見趙姑娘,似把京城的記憶都忘卻了,好心提點她而已。”
繼續接著:“田尚書家的九姑娘驕矜霸道,聽聞她那一簪子劃下,趙姑娘額前鮮血迸流,差點破了相。“
”官爺所言差矣。“霍玉眉眼平靜:“那魔頭用的不是簪子,是曲折的柳條枝,數年尋醫問藥,疤痕早就淺淡漸無痕跡,更況如今已物是人非,恩恩怨怨,還是不提的罷。”
“趙姑娘好寬的氣量。”
聽得此話,霍玉語氣淡淡地:“倒不是氣量寬,知你疑我作戲,總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讓官爺相信我就是趙青青,到了鎮江可送我回家去。”
恰此時,艙門吱噶拉開,沈容抱著一架古琴進來,心擱於香幾之上,霍玉蹙眉,舜鈺撥了琴弦聽音,笑道:“音沉不散,按弦不鬆亦不崩,看漆麵清如油,照顯美人麵,雖不如你那架古遠,卻也是精良品相,配得起趙姑娘的纖纖玉指。”
霍玉再不推辭,卷挽起袖籠,俯首垂頸,左手按弦取音,右手撥彈琴弦,或抹挑勾剔,或吟猱注撞,有曲色緩緩流泄,舜鈺眸中閃過一抹驚疑,遂抿緊唇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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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鈺回至艙房,見沈二爺就著燈火看書。
她模糊的想這樣的人,是不是哪怕塌下來,也是這般沉穩淡定呢......也不對,前世裏他可沒少在她麵前崩潰。
這般暗思忖,嘴角忍不住翹了翹,恰被抬起頭的沈二爺逮個正著,視線相碰,舜鈺有些不自在,訕訕:“我回來啦。”
沈二爺微笑著看她:“鳳九替我斟盞茶。”
她“嗯”了聲,取過茶罐撮出普洱,放進紫砂壺裏,衝滿滾滾的水,擱在香幾上,道讓茶醒會兒,再漉掉殘水,重新衝泡來吃。
被她這般講究地伺候,便有種地久長的感覺。
沈二爺眼裏蕩漾著笑意,一把握住她欲縮回的手腕,不輕不重的。
舜鈺三分戒備兩分吃驚的看他:“沈大人有話直就是........。“話未完哩,卻見沈二爺抬起右手摸上她的臉,指腹的薄繭觸著頰腮粉粉絨絨的汗毛,誘得她打了個寒噤,撇開臉要掙脫時,沈二爺已收回手,指上有一塊熱糕渣,他吃進嘴裏。
舜鈺額上青筋跳動,想也未想問:”大人不是不能嗜甜嗎?“
了又後悔,好像她多在意他的事似的.......其實她一點都不在意。
沈二爺笑看她羞且惱的模樣,再逗隻怕要發脾氣了,朝紫砂壺看去:“茶醒的正好,換一道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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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舜鈺重泡了茶來,給沈二爺斟一盞,自已斟一盞。
望窗外,但見黑雲翻墨,濃滾成團,磅礴大雨卷起驚濤駭浪,海似連成一體沒了邊際,船身顛簸晃蕩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