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壹陸章 夜開棺(1 / 2)

回百花客棧,要穿過西津渡最熱鬧的街道,兩邊商鋪多是賣鴨蛋粉紅胭脂刨花油的,鮮甜的花香味直往人鼻息裏鑽,再往前走是一戶戶人家,但見門前青苔滿階,蘭芽偎牆,有種區別與京城的獨特精致。

馬車輪子軲轆軲轆,舜鈺撩著簾子一直朝外瞧,沈二爺終把手裏書闔上,有些看不進去了。

這世間比他更懂揣摩人心的,怕是無幾罷,又或許年紀大的緣故,他喜怒不形於色,言行舉止更是多內斂。

白衣少年時他重仕途無心情愛,而立成熟後更是心性淡泊,自以為會孤老終身時,舜鈺這丫頭卻把一切輕易顛覆了。

可你看她此時倔強的背影兒,雖表麵依舊恭敬順從,怎生的卻有股子愈漸愈遠的疏冷。

沈二爺問過沈桓,他心裏已然明白她為何會這樣。

他雖然很喜歡舜鈺,卻也有自已的底限。

等她來坦白已夠久了,即便還不能坦白,他也願意暗暗助她一臂之力。

隻是遠近這些事兒,讓他知道前路是有多凶險和漫長,而她對他又是有多麼的不信任。

他在提防外麵的暗箭時,還得留心她偷藏的短刀,這樣的兩人又該如何同甘共苦。

並非不想要她了。

隻是她年紀尚,提防心重,又身背血海深仇,若是放手讓她去博,或許對彼此更好罷。

沈二爺心頭漸起焦燥,他斂起眸光,凝神思忖,唇角終浮起一抹冷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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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春如豆蔻初開的多愁女子,白日裏還巧笑嫣然,至了晚間思起情人,便有流不盡的眼淚。

已昏黑下來,金山溫柔沉默的佇立,靜觀著十數人頭戴箬笠,身披蓑衣,拎燈籠,舉火把,順著山脊蜿蜒而校

舜鈺穿著木屐,山道泥濘滿途,她打個跌兒差點滑倒,倒是沈桓眼明手快扶她一把,道了聲謝,偷眼瞟到沈二爺同楊清在最前頭,邊走邊低聲話,似把她給忘記了。

她抿抿唇問沈桓,以前可幹過挖人家墳的缺德事?

“這江南的雨同京城真不一樣,斜斜密密跟網似的,怎麼都躲不過。”沈桓抹一把濕漉漉的臉,朝舜鈺八卦:“曾在雲南平叛亂時,戰死的將士數不清,活著的人給死人刨坑兒,那會我同沈容,若我死了,念著兄弟情一場,你把坑給我刨大嘍,至少腿要讓我伸直,能舒坦地躺平就成。你猜沈容怎麼.......。”

舜鈺搖頭,沈容恰打身邊經過,滿臉不耐煩:”盡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跟個娘們似的。“

”滾.......我樂意。“沈桓踢起一腳泥巴往他腿上踹,繼續:”他那會對我還算真心,答應把坑刨大不,還要整個漂亮的女人給我合葬.........。“

張宏嗤笑道:”你做白日夢罷,那裏哪裏有女人,熊瞎子倒不少。“

沈桓嘴裏罵咧咧:”沈容敢給我整個熊瞎子,我做鬼也不放過他。“

四周圍眾皆笑起來,舜鈺也在笑,看著沈二爺一直未回過頭,忽然有些不出的滋味,轉念一想他或許與田府滿門抄斬有牽扯,這心底又開始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