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沈二爺宿房。
沈桓掀起湘竹簾子,上下打量那黑麵書生,沈二爺不曾多交待,隻讓他守在門邊不離半步。
他忽然想起來了:“這不是早上買肉包子那位兄弟嘛。”
舜鈺走近窗前往外望,夕陽日紅欲暮,流水彎橋人歸,原來已這般向晚。
遂輒身朝門邊走,要出去。
沈桓持劍一擋,嗓音多冷肅:”在房裏老實待著,甭想在本指揮使麵前耍花招,否則刀劍無眼,命堪憂。”
舜鈺抿抿唇:“你仔細看看,當真不認得我?我是。”
沈桓滿臉薄蔑,你讓我看我就看,當我使揮使白瞎的麽?!
他偏不看,眼高於頂。
舜鈺瞅他這模樣,也懶得多話了,想想:“我不出去也可,你去惠民『藥』局替我買包合歡花來。”
沈桓把劍拔出鞘,左晃右舞的,劍氣寒光凜冽直刺舜鈺的眸子,他叱責道:“我乃內閣次輔、吏部尚書沈大人跟前帶刀指揮使,秩品六品,豈容汝等宵頤指氣使。“
”你既然不肯,讓旁的侍衛去也校“舜鈺把一錠銀子遞給他:”記得多餘銀錢還回來。“
沈桓濃眉緊蹙,劍尖一挑將銀子摔於地,冷笑:”一介書生買合歡花又有何用?莫不是要趁機偷風報信,遣人來救你?當你沈爺爺我傻是不是再多一字,把舌頭割了。”
”。“
秀才遇見兵,有理不清,就是的眼前這景。
“你個傻蛋。”舜鈺隨手抓起塊硯台朝他扔,再觀沈桓額上青筋直跳,銅鈴大眼圓瞪,心裏發怵,忙轉身三兩步踢鞋上榻,把荼白帳子一扯,用櫻草灑花薄褥蒙住頭。
簡直氣得心肝膽顫。
枕間褥裏若有似無散著一縷檀香,她不由抱緊背頭汲那味兒,幾日神經崩緊但得鬆懈下來,渾身就懶懶軟軟不願動彈,她怔怔看著透過瓦縫『射』下的光線,映得帳子忽明忽暗的,忍不住打個嗬欠,意識漸愈朦朧。
舜鈺想,沈二爺或許一會兒就回來了!
一乘青篷軟轎嘎吱嘎吱抬行在青石板道上。
沈二爺『揉』著眉宇間的倦意,聽徐涇低聲在問:”就沒有一個活口嗎?“
清風抱起受贍春林奪路而逃後,留下的殘黨餘孽被捉捕回縣衙後,還未來得及審訊,即毒發而死,死狀甚為淒慘,有白胖蟲子從耳鼻唇中混著汙血爬出,顯見種過蠱毒,以此控製其為”鷹盟“所用,這樣的手段實在令人不寒而栗。
他沉默著沒話,半晌才道:”京城可有傳來甚麼消息沒?“
徐涇『露』了笑容,語氣顯然很輕快:”徐閣老呈遞秦硯昭任工部尚書的奏疏,皇帝批紅未過。想必是永亭(馮雙林)給皇帝的那封密信成了事。“想想又有些擔憂:“若是皇帝將此信,交給徐閣老或秦硯昭辨認,那永亭該如何是好?”
沈二爺也笑了笑:”皇帝生『性』敏感多疑,他對徐閣老結黨營私其實甚為忌憚,永亭這封信正中其下懷也未定,管它是真亦或假,目的達到便可,怎會再去追根溯源自尋麻煩,更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