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村院落,有棵綠樹,蟬鳴螢閃。
流光欺人容易度,酒麵神魂自低迷,沈澤棠拔劍出鞘,一道寒光雪練照,他立院中隨手舞,輒轉騰仰多淩厲,劍氣初如星光灑,後似千條白銀蟠,風聲葉碎渾無影,飛塵起散遮明月。
不曉過去多久,他神情凝肅立劍驟停,胸膛急速地賁伏,默稍頃,劍身入鞘隨意往石凳一擱,邊走邊脫衣,至井邊吊上一桶涼水,兜頭自上澆下淋透全身。
舜鈺和沈桓等幾侍衛去田埂溜了一圈,待色暗下才回,她攥了一束紅藍夕顏花,沈桓踩了一腳牛糞,索性把鞋提在指上,瞧誰不慣,便把鞋往誰麵上湊,惹得眾人掩鼻,紛紛喊打。
這般嘻嘻哈哈推開院門,都瞬間目瞪口呆,但見沈二爺赤著爬滿汗珠的精壯脊背,正拎起一鐵皮桶的井水澆下,滿身蒸騰的熱氣與侵骨的涼意激蕩出奇異的響動,如火與冰相觸,短暫又急促的“孳”一聲。
似聽到走近的腳步,沈二爺回轉身,他麵無表情,眼神透著陰鷙,嘴唇緊闔,褪去平日裏慣見的謙謙儒雅,舜鈺覺得他倒顯了幾許粗獷的味道。
眼神忍不住往下溜,荼白帛褲因被水浸濕緊貼於身,胯下鼓鼓大團兒看著很是分明,抿了抿唇,那大的可怕的東西,前世裏可沒少讓她受罪,頭一回她無情他無愛,痛得人隻覺被撕裂般,後來他曉得疼她了,每次也得耐心哄好會兒才能得趣。
是以舜鈺現見著都有些發怵,不自在地欲待看向旁處,沈二爺已經不言不語朝屋裏走去。
“二爺是怎麽了?”沈桓撓撓頭去問徐涇,徐涇搖頭沉吟,這樣的沈二爺,僅在大爺亡故時見過一次.......。
眾人無了玩耍心思,各自散去,舜鈺想去尋蕭乾問蠱毒的事兒,被沈桓一把拽住,歪鼻斜眼的呶嘴:“這會你敢去,蕭老兒非殺你不可。”
舜鈺不解的隨望去,蕭乾屋裏黑洞洞的沒掌燈,顯見早早睡下了,頓悟沈桓話中之意,臉兒紅了紅,清咳一嗓子,佯裝鎮定的也要回房。
恰聽簾子簇簇響動,沈二爺複又走出,穿一身秋香色直裰,發攏在肩後散著,手握柄玉骨山水扇兒,朝她溫和道:“你陪我出去走走罷。”
舜鈺想要拒絕,卻見沈二爺不讓沈桓等幾跟著,自己率先朝外走,她便沒了聲音,隻得順從的跟隨其後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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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畦地裏一堆堆麥垛,在沉黑夜幕下默默駐立,偶爾會有一條野狗吐舌夾尾路過,呼哧喘著氣,兩眼綠幽幽盯著她。
舜鈺在肅州見過發瘋亂咬饒野狗,心底有些怕,喊了聲沈二爺,沈澤棠止住步,側身等在那兒,待她緊跑至身後,才放緩腳步走得慢了。
舜鈺的心鬆落下來,回首望那條野狗,已消失在濃靄迷草裏。
路經一池塘,荷葉生蓮,月影婆娑,她心底起幾許雅致,輕笑道:”曾看《農耕雜學》裏記,田間蛙聲靜入夜深,似鼓鳴吹,現聽來果然是矣。“
沈澤棠淡淡頜首,舜鈺抿著嘴道:”二爺可仔細腳下,沈指揮使方才心不在焉的,一腳就踏進牛糞裏,臭烘烘熏死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