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愛恨交織地看向徐藍,半晌才磨著後槽牙,一聲不吭自顧自走了。
徐藍有些莫名其妙,卻也無暇理會,他心底揣著另樁大的事兒。
原來昨入城門後,耳裏盡是沈閣老要娶妻的傳聞,娶得還是梁國公府裏的姑娘。
表妹田薑?!這是甚麽鬼.....自至大聞所未聞。
..........馮舜鈺又該如何是好?就這般一片癡心被錯負?
腦裏皆是她紅著眼眶,倔強不示弱的模樣,氣得徐藍徹夜難眠,方蒙蒙亮就趕去吏部,他要當麵問問老師。
若老師真的歡喜自己那勞什子表妹,沒關係,馮舜鈺他不要,他徐藍要,他不稀罕,他徐藍稀罕死了!
哪想老師沒等到,卻意外聽得馮舜鈺在回京途中,被“鷹盟”劫掠而去,至今不見其所蹤。
他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回至府邸見紅籠高掛,細樂輕揚,滿地炮仗灰兒,丫鬟廝皆喜氣洋洋的模樣。
隨口一問原是沈府來議親相看的日子。不出的憋悶又難受,為老師秉性的涼薄,更為舜鈺抱不平。
這般攥拳咬牙在園裏茫然亂走,忽見袁雪琴同個丫鬟穿過半月洞,正巧迎麵碰上,他想避開已不及。
那袁雪琴仰起臉兒看他,欣喜問:“表哥怎一個人在此閑逛?”
徐藍皺起濃眉,不回答她,反而劈頭問:“田薑住在哪個院裏?”
“桂香院。”雪琴下意識答他,又不免驚疑道:”表哥問這作甚?“
徐藍得了答案哪裏有閑心再理她,輒身要走,雪琴眼明手快扯住他衣袖,拔高語調兒:”那裏不是表哥能去的地方,待嫁娘子規矩多,不能隨隨便便示人哩。”
徐藍略用力掙開她的手,他現在心裏可煩這些表妹,連話也懶得多講一句,走得迅疾,轉瞬身影即逝在濃翠蔭深處。
...................................
桂香院不見桂香,滿院木芙蓉開得嬌酣,有蟬聲流響出疏桐,交織出聒噪的三伏兒。
窗外芭蕉肥綠,映進銀紅紗窗內,但見裏頭擺設有床帳桌椅、琴棋書畫,一尊博山古銅爐,焚著嫋嫋沉香,顯得格外靜謐幽然。
田薑懶懶倚坐短榻上,正翻看本冊子,每頁寫滿密麻清秀的楷字,是個名喚馮舜鈺監生所寫,記載著自己有生之年的驚心動魄。
她看一頁撕一頁,湊近燭火燒燃扔進銅盆裏,由它轉著圈化為灰燼。
字裏行間她已滾瓜爛熟,這冊子是個禍害,萬萬留不得的。
拂去指尖殘留的細碎紙屑,她想了想,抬手將發髻裏的雙銜雞心墜金鳳釵取下,抿唇拈著玩兒。
看鳳釵田薑才恍然,確是要嫁人了。
其實沈二爺與她陌生如路人,卻是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更況馮舜鈺這冊子裏,提他的好甚與對他的疑。
所以沈二爺開出條件,讓她嫁給他時,田薑想了想就應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