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爺穿月白直裰,鬢角微濕的掀簾進來,見房中龍鳳喜燭猶燃,卻空無一人,桌上席麵已撤去,擺一盤花生桂圓棗子等幹果,及新沏的滾滾香茶。
沉聲問采蓉,夫人去了哪裏?采蓉觀他神情凝肅,忙回話道:“夫人用罷席,由翠香翠梅陪著去東側淨房洗漱。”
沈二爺頜首讓她退下,閉了閉眼,燃了佳楠香,再走至喜床坐下,隨手拿過一卷佛經,近著燭光慢慢看著。
不多時,聽得簾子簇簇響動,抬眼見是田薑,烏油發在腦後鬆鬆挽個圓髻,任幾縷柔軟碎發垂落,濃妝已洗去,臉楚楚的,十分白淨,穿輕羅軟滑的桃粉衣裳,踩雙新繡紅鞋,顯得隨意又有些憨媚。
田薑沒想過沈二爺洗漱這麽快,有些躊躇的走至桌前,執壺倒了兩盞茶,順口問他可要吃?目光卻不由落到床上,紅豔豔的緞褥間橫鋪一條雪白素布。
她看得驚心動魄......。
出嫁前徐夫人耳提麵命過一番,她知曉是怎麽回事兒,現覺得倒不如不知道的自在,無知者反而無畏。
想著要血濺當場.......她拿茶盞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沈二爺闔起佛經擱在香幾上:“茶水吃多易起夜.....。”頓了頓又溫和:“夜色漸深,吃完茶早些歇息為好。”
“二爺若勞累,不妨先睡罷,我還想賞會圓月。”田薑邊邊端起茶盞,走至窗前站定。
沈二爺默了默,唇角緩緩浮起一抹笑意:“好!”他,並不勉強她,脫履上床,拉過錦衾安適地睡下。
田薑暗鬆口氣兒,朝窗外望去,中秋月滿照庭院,一半桂影重重,一半明若銀海,聽得“呼”一聲晚風過,送來一縷甜香,及半肩秋涼。
衣裳單了,渾身漸起薄冷,房間很安靜,偶有喜燭在炸花子,她打個嗬欠,將茶盞擱下,踮著腳尖兒悄悄挪至床沿邊,沈二爺平躺不動,唯有胸膛在沉穩起伏,闔著雙眸似乎睡得很熟,她到跟前都不見反應。
輕踢掉繡鞋,窸窸窣窣往床內爬,隻鋪了一床大紅喜被,沈二爺就蓋去大半數,她拈起被頭一角,心翼翼的麵朝裏躺下,其實折騰一整日兒,還是很疲倦的......待要朦朧睡時,忽覺搭身的被褥連肩都遮不住,遂扯了扯,扯不動,心底莫名覺得詭異,忍不住扭頭偷看,呼!沈二爺眸光熠熠的正看她哩!
“你不是睡了?”田薑被唬了一跳。
沈二爺伸過胳臂攬住她的腰肢往懷裏帶,微微笑道:“我習過武藝,你便再輕若貓兒,我想聽總能聽到的。”又圈握她嫩薄的腳丫兒:“都涼成這樣了,還寧願窗前站著.......我有這般可怕麽?”
借著昏黃燭火,能看見她秀氣的腳趾甲兒,用金鳳花塗得一朵嫣紅,嗓音不由有些混沉:“誰讓你塗的?”
沈二爺不可怕.....是他身上那玩意忒可怕......田薑耳根子發燒,佯裝的鎮定:“徐夫人讓塗的,京城的姑娘家興這個....若二爺不喜,我不塗就是。”
“誰我不喜的?”沈二爺的呼吸熱熱熨過她的鬢發:“我喜歡,這樣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