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鈺這幾日眼皮子直跳,總覺要生事,卻也不露心思,晚間用過飯,同纖月笑,又逗弄奶娃一回,精神就有些倦倦的。
翠梅伺候她安寢,哪想迷迷糊糊不曉得睡至幾更,忽被陣陣打雷聲驚醒,肚裏的娃們在蠕動,左踢一腳右抻一拳,正鬧騰的厲害。
她坐起身子慢慢下地,房裏悶熱不透風,衣裳緊貼洇滿汗水的脊骨,黏嗒嗒的難受。
可窗外明明枝梢唰喇喇作響。
捧著肚腹掀簾出房,一縷挾濕帶涼的夜風撲麵而至,整個人瞬間舒暢不少,翠梅聽得動靜連忙過來攙扶她,隻笑問:“前困得話都懶,怎眨眼功夫就醒了?”
“家夥不肯睡。”舜鈺彎起嘴角,有個婆子挽食盒穿堂走著,也瞧見這裏站了人,連忙過來問安見禮。
舜鈺笑問她:“你這是要往哪裏去?”婆子陪笑回答:“兩位爺在前廳話,我送些下酒的產兒。”
“好些時未見他們,以為終日忙碌店裏生意,卻原來在偷閑吃酒,一道去抓他們,看他們有何要。”
舜鈺生起頑皮之心,翠梅拗不過,尋來一盞紅紗燈籠,讓婆子在前帶路。
她三人沿遊廊過月洞門,往前廳方向走,近得見窗門裏燭火尚明,人影搖晃,又噓住不讓她們出聲兒,隻躡足湊近窗牖,附耳悄聽,恰秦興長長歎息一聲,舜鈺捂嘴笑了,感覺他怎老氣橫秋的,又聽他歎道:“如今這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我整日裏心驚膽顫,唯恐哪個丫鬟婆子愛閑話漏了,讓鈺爺聽去可就了不得。”
舜鈺怔了怔,是甚麽大的消息唯恐被她聽到?翠梅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晚看似要落場大雨,夫人還是趕緊回罷。”
舜鈺不待開口,房裏田榮已警覺地叱喝:“是誰在外麵?”
那婆子稟:“老奴送酒產兒,夫人與翠梅姑娘也一道過來。”
田榮與秦興麵麵相覷,暗道糟糕,不曉被她聽了多少去,強自鎮定開門,請她們入房,一麵秦興勉力笑問:“鈺爺肚腹月份大了,合該在屋裏好生歇息才是,黑燈瞎火實不宜四處亂走。”
“是啊。”舜鈺由翠梅伺候著坐進椅裏,朝他們笑了笑:“不該這時辰還瞎逛到這裏,聽得你們有密事單要瞞緊我,不讓我曉得呢。”
“哪裏的話。”秦興驚了滿腦門子汗:“我與田叔多吃了幾盞,自個過甚麽都忘了。”
他又朝翠梅作個揖:“翠梅姑娘可聽得分明?”
翠梅也是個擅察言觀色的,頓時了然,嚅嚅:“未曾.....聽得很分明。”
舜鈺看夠了他們做戲,眸瞳瀲若深潭,抿起嘴冷笑:“既然你們不肯,我自然不好勉強,翠梅,你扶我到宅門外走走,即然都傳得沸沸揚揚了,應是極易打聽到的。”作勢撐著椅子扶手要站起。
秦興田榮變了臉色,翠梅出聲勸阻:“夫人萬莫意氣用事,外頭電閃雷鳴、昏黑難見路,你身子又這般笨重,少爺姐可經不得折騰。”
舜鈺默了默,命婆子退下,看向田榮,語氣有些失望:“我不怪興哥兒,田叔,連你也要瞞著我麽?”她頓了頓,咬著牙問:“可是沈閣老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