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小舟立刻喊道:“啊,我出去買點兒菜。劉總——是吧?——就在這兒吃午飯!”儼然以女主人自居了。當然,這或許隻是她潛意識地知趣回避,一時順手抓的借口而已。因為,誰都看得出來,劉宇要說的事不方便公開說。
周斌點點頭,對劉宇道:“進屋說吧。”
沒有茶水,沒有讓座,沒有任何虛禮。劉宇把沙發上堆陳的雜物一推,直接往沙發上一坐,用簡短的話講起他的事來。周斌聽完劉宇的講述和請求,沉默著,不說話。
劉宇靜靜地等著。以他的經驗,他知道,這事或許有希望。太快地拒絕和太快地答應以及太容易的承諾,都是不靠譜的。
周斌在思忖。
一時,他心裏湧起一縷感激和敬佩。按理說,他和周斌的關係並不好,甚至都談不上有關係,不對,甚至略有隔閡,正如周斌剛才所言,他和王大秀譚傑婕等人是一頭兒的。在這樣的時候,他沒有因為這些恩怨情緒洗刷他或者立馬拒絕他,他已經很男人了。
“查銀行和查酒店這個事情……”周斌緩緩開了口。“我利用職務之便,或者說職務人際關係之便,是做得到的。隻要我摸出我的法官證,或者請一位同事出手,就可以辦到。”
劉宇屏息凝聽。他知道,周斌還沒說到重點。
“可是,我不能這樣做。”
劉宇的心沉到冰冷的水底。“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如果方便的話。”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是利用職務之便。濫用職權,是違規的。”周斌聲音不大,但字音十分清晰,字字敲在劉宇絕望的心上。
是的,就算是被貶,也不能墜青雲之誌,或者說,至少,不能失去了原則。周斌雖然事業遇到了困境,但並不意味著他應該破罐子破摔。底限不能失去,逆境更不是墮落的理由。
“如果是這樣,那就不麻煩你了。”劉宇頹喪地垂下頭。
“非常抱歉。”
抱歉有luan用……錯了,有用。它至少可以讓拒絕變得柔軟,而保留人世裏人與人之間愛莫能助的最後的溫情,哪怕它隻是一張脈脈的麵紗。
“這事,我可以辦到。”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二人轉頭,門口站著龍小舟,一襲風衣長發亭亭玉立。
“小舟,這事你也不能做!這是違規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龍小舟走進來。“我當然知道這是違規的。你是王大秀的朋友吧?我看到過你們在一起吃飯,還有譚傑婕。”
劉宇一時有些迷惑。這個龍小舟,她到底要幹嘛?報複?嘲笑?還是知道他是王大秀的朋友借此羞辱王大秀?劉宇不說話,隻拿眼睛定定地看著龍小舟。
“我知道,我傷害了王大秀。其實,受傷害的,不止是王大秀。”龍小舟說。
簡短的兩句話,劉宇的眼睛溫潤了。在這些恩怨中,誰不是受傷者?王鳳雅是,他和他的母親是,王大秀是,周斌是,難道龍小舟就不是嗎?她一個幹幹淨淨的女孩,因為不合適的感情,定然也遭受到人們的白眼與唾棄,其間的煎熬,雖沒有親眼目睹,但可想而知。沒有人關心她的痛苦,沒有人在意她的痛苦,她隻能自己掙紮,自己給自己舔傷,但並不等於她沒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