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和母親吵的怎樣厲害，但是那個人對他從來都很溫柔。會摸摸他的頭讓他聽話，也會帶著他出門去玩。
是他自己先不理他的，因為母親的哭訴。因為母親一直告訴他爸爸有了另一個家，以後不會再喜歡他。
他也隨著那個人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開始責怪他抱怨他！
現在想起來，或許那個人隻是因為不愛母親。可是他從來沒有對不起自己，唯一對不起他的，就是不應該那樣冷落母親。
他也因為那個人的冷落，漸漸把自己封閉起來。曾經有人說他，小小年紀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長大了該怎麼辦。
方南皓想了很多，大都是和那個人有關的。現在他就要再一次接近真相一步了，那個人多年愛上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能夠為了那個女人，狠心的拋棄自己的妻子。
他站在院子裏，有灰白的月光從斑駁的樹葉間撒下來。就像流沙似的傾泄下來，照的院子裏極美。
母親以前最喜歡的就是這樣寧靜古典的東西，他總是想盡辦法給她尋來，哄她開心。現在是真的有能力為她添置這樣一所房子了，可是母親卻已然無福消受。
他一瞬間想起母親來，隻覺得胸口堵得厲害，心裏更加的難過。
在陸遠槐家裏住了一晚，他大概是不習慣在別人家裏住。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著，中途還驚醒過一次。
好像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具體是什麼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隻知道，是和那個人有關的，這是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夢見那個人。
陸遠槐有早起收集露水的習慣，因為腿腳不方便。院子裏大都種的是一些與腿齊高的灌木，還有些幽香的蘭花。
方南皓剛走出門，就看見陸遠槐已經在院子裏。拿著純白的小瓷瓶，正在收集露水，旁邊沒有人陪同。認真的樣子，更讓人以為他就是活在這樣一副畫裏的。
方南皓很快走過去，打起精神給他打了招呼。
“陸叔叔，早上好。”
“昨天晚上睡得好嗎，我看你晚飯也沒有吃多少。是不是沒有人在身邊照應，就一直不懂得照顧自己。”
他更像是真的以一個長輩的身份來教育他，就像是看見了那時候關心他的父親。方南皓微微一愣，心裏還是有觸動的。
“我睡的挺好的，最近胃口不太好。沒什麼事。”方南皓蹲在他麵前，露出笑容，他似乎想討好陸遠槐開心，伸手去接過他手裏的瓷瓶。
小小的瓷瓶拿在手裏，很光滑。像細膩的皮膚，上麵還殘留著陸遠槐手心的溫度，他看了幾眼，大概認出來這是上好的白玉石。
“陸叔叔，我來幫你吧。”
他二話不說，開始幫他收集露水。
陸遠槐也不拒絕，就遠遠的看著他。方南皓已經長的這樣大了，要是方子桀能看見自己的兒子已然這樣挺拔，也會覺得欣慰吧。
他想，要是他還在就好了。現在還能和方南皓一起，來看看他，兩個老友坐在院子裏。沏上一壺好茶，談天說地，那就是他最向往的生活了。
“南皓啊，你現在也二十三了吧。年齡差不多了，有沒有遇上什麼合適的姑娘。什麼時候帶過來，讓叔叔看看。你父親不在了，就把叔叔當你的家人。”
他很親昵的接過他遞回來的瓷瓶，一邊蓋上瓶蓋一邊打量著他的神色。
方南皓今天穿的是一件純白色的休閑外套，又或許是因為見到了陸遠槐。整個人都比平時放鬆很多，看起來再不像之前那樣，讓人不敢靠近。
他腦子裏自然而然的浮現出安然的臉，嚇得手一抖，險些把瓷瓶摔到地上去。
“陸叔叔，我還小，暫時沒有考慮這些事情。”
也不用再考慮了，他這一生，都無法再幸福了。要是讓他為了什麼，找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那他就算是孤獨終老，也不會同意。
很快就有下人過來，催促他們去吃早飯。方南皓推著輪椅，一直推到餐廳裏。才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
吃的很清淡，桌上是小米粥。還有泡菜和小籠包，泡菜是老太太親自泡的。
陸家人都把他當成過來住幾天的客人，看他對家裏也熟悉了。就沒再管他那麼多，飯後，方南皓百無聊賴。
剛剛還很熱鬧的餐廳瞬間了人，隻是一分鍾的事情就恢複了寧靜。可能是因為陸遠槐不喜歡太吵雜的環境，所以院子裏總是一片寂渺。
事情到了他可以弄清楚的時候，他卻忽然膽怯了。明知道隻要問陸遠槐就能知道真相，可是他卻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