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家祠堂。
是由幾座外皮紅牆綠瓦,裏內雕梁繡柱的建築圍成。
上千年來,已逝的巫家之人,靈位都擺放在此。
而祠堂中間,是一方大院。
百餘名巫家族老,就在大院盤膝而坐。
在這些族老之中,巫沙的身份,算不上最尊。
隻是熬了三百餘年,熬到了金丹大圓滿。
“時間,的確是個好東西,如果給我千年之壽,邁入元嬰,亦不是不可能......”
巫沙暗暗歎了口氣,思緒漸漸飄遠。
盡管,此時已深入骨髓,他,毒入膏盲。
血氣之毒,正不斷地侵蝕著他的精元血肉。
但也阻止不了,他回憶著前塵舊事。
他,是巫家旁係。
他的父親,亦是巫家旁係。
他爺爺,他爺爺的爺爺......
以他往上祖輩十代,皆是巫家旁係。
再加上自己天資所限,祖輩又不曾出過天資卓越之輩。
就注定了......他在巫家,地位不尊。
他在這三百多年來,對巫家是鞠躬盡瘁都不為過。
為的是子子孫孫,日後在他油盡燈枯之時,承蒙巫家家主念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能夠給予他後人適當關照。
他做到了,終是做到。
今時今日,他哪怕是倚老賣老,還是能說得上一句話。
誰曾想,臨至他油盡燈枯之際,竟是發生如此不幸。
死......
人生自古誰無死。
就看,是怎麼一個死法。
巫沙苦笑一下,今日之事,終究是心有不甘。
他是看著巫十九長大的。
當年那個總喜歡爬上他肩頭,扯著他胡子的淘氣小家夥。
如今,成了巫家之主。
“究竟,是世道變了,還是人心易變?我活了三百餘載,依舊是看不透......”
他長長感歎一聲。
一縷黑血,悄然從他嘴角溢下。
“啊......”
有一名修為尚淺的族老,忍不住血肉精元被噬之苦,慘叫出聲。
“哈哈,你這個廢物!”
有人口吐黑血,卻依舊作樂取笑。
巫沙,也是微微一笑。
“嘔......嗎的,還真的他嗎好痛啊......”
又有人口吐黑血。
這黑血之中,摻雜著內髒碎塊。
堂堂巫家族老,居然因疼痛而爆了粗。
“噗......哈哈,你這死老鬼,閻王殿前,不要說你認識我!”
還是不乏取笑者。
他們,是巫家族老。
他們,多多少少都為巫家建立過功績。
他們,想在生命最後的一段時間,灑脫離世。
......
“嘔......痛死我了......”
又有人吐出一灘內髒碎塊。
“嘔......”
“去你嗎的......屎都吐出來了,這是我的腸子嗎!”
“......嘔!我呸,這一截腸子是我的啊。”
......
在生不如死的劇痛之下,這百餘名族老,從互相取笑,到互相謾罵。
因為,實在是太痛了......
他們能清楚地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已經開始分崩離析,血氣之毒,侵蝕的速度更快了......
巫沙睜開了眼。
也隨著他的睜眼,兩道黑血流淌而下。
他的雙耳,鼻腔,也是同樣如此。
七孔流血。
他皺了皺眉。
隻因這祠堂的氣氛,他察覺到了異常。
都是將死之人,為何還是不安生?
血氣之毒,他有所了解。
他年輕的時候,與八大家族,幾乎天天都在打關係。
上官家的滅魂血手,他也是了解的。
滅魂血手,修煉的就是血氣。
如果中了血氣之毒,就沒有輕重之分,因為侵入體內的血氣,會隨著吞噬修行者的血肉精元,逐漸壯大。
不及時驅散,死路一條。
他了解血氣之毒的陰毒霸道,卻是生平第一次,中了這個毒。
巫沙又閉上了眼,內視了一番。
片刻過後,他再度睜眼。
盡管,他已棄生死於不顧,還是露出了駭容。
血氣,何為血氣?
他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血氣,有兩麵。
一麵是強橫的生機,另一麵是吞噬有異己身之外的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