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你這次晚點了哦。”
“嗯……不過,你看外頭這麼亂,我在路上難免有時候會耽擱點時間。”夜聞言,不好意思地摳摳頭,岔開話題:“,這次又是什麼單子?”
桌對麵的女孩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伸出白皙的手在她的如鵝脖頸般潔白而細長的脖頸上輕輕摸了摸,“老規矩,詳細的單子上都有。”
女孩打開放在身邊的紅色挎包,從裏麵熟練地摸出個棕褐色的、用牛皮紙製成的文件袋,探身遞到他的手裏後,坐下,端起了那杯靜置在白瓷碟上,還飄著嫋嫋水汽的卡布奇諾咖啡。
“如果不急著走的話,一起喝杯咖啡?”
“行。”夜迅速將文件袋放進自己的背包,然後拿起倒扣在白瓷碟邊緣的銀質勺根,攪動起女孩提前為他點好的咖啡來。
晶瑩透亮的玻璃窗外,雨下起來了。瓢潑大雨終於如泄洪時的洪水般傾瀉下來,豆大的雨珠瘋狂地向著玻璃窗俯衝,劈啪作響。空中烏雲密布,緊湊得看不見絲毫的縫隙,將這個世界完全攏在懷裏。
“幸虧我來時帶了……”夜看著青色的閃電如利劍般劃破際,話還沒完,接踵而至的雷聲在耳邊轟然炸響,將所有的聲音全部吞沒。
“又是極端氣呢。”女孩輕聲,“這全球氣候惡化的速度好像又加快了,搞不好再過半年,下雨我們都不能出門了……到那時候,誰知道那雨水有多酸。”
“唔。”夜端起白瓷杯,地抿了一口香醇濃鬱的咖啡。暖黃的燈光照在身上,暖氣接連不斷地湧出。店內的這一切與外麵殘酷而惡劣的氣候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夜,你知道麼?有消息,國際上在上個月做過一次比較靠譜的全球人口統計,目前的世界人口隻剩下50億左右了。”
“這個……還真不知道。”夜搖搖頭,他可沒時間去關心這種事。他們這行要做的就是做好雇主交代的事,履行好自己的職責,然後把錢賺到手,保證自己有口飯吃。
“那些死去的人大都是因為饑餓與疾病。太陽氦閃的事情,你總該知道吧?”
“這我當然知道。”夜點點頭,“好像是引起了病毒變異和農業癱瘓吧?我就隻了解這麼多了。”
“這基本就是全部了啊。”女孩輕輕地歎了口氣,“有些事情啊,肯定誰也不想去做。而最終還是去做了的,要麼是迫不得已,要麼是喪心病狂。”
夜再次點頭。的確,他並非是喜歡自己這行,而是不可能沒有人會願意白養著他。想要不餓死,就得替別人做事,得到別人的賞識,否則他現在肯定已經加入餓死鬼的隊伍了。
“嗯?”女孩兜裏的電話忽然震動起來。她掏出電話,看到來電人的名字時,不禁微微皺眉。
“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夜微笑著禮貌地向她搖搖頭,意思是沒關係,你不用感到抱歉。
女孩去樓梯間接電話了,夜坐在座位上,手裏捧著精致的白瓷杯,目空一切地看著窗外。
雨比剛剛更大了,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見到這麼猛烈的大雨,密集的雨點似乎已經首尾相接,形成了如煙塵般朦朧的雨霧。
他幾乎看不清外頭的東西了,那些高聳挺拔的樓房隱匿在鉛灰色的雨霧中,僅僅隻剩下些模糊的輪廓,好像隨時都會徹底消失。
店裏流轉著他不曾聽過的、節奏輕快,曲風卻明顯哀傷而淒涼的純音樂,讓人的心情也不經意變得深沉和寧靜下來。
“非常抱歉,‘家’裏有急事需要我馬上去辦,沒法繼續跟你邊喝咖啡邊聊了下次見麵的時候,如果有機會再一起喝吧,再會!”女孩在他身邊微微鞠躬,然後微笑:“對了,真的,我挺想知道,你的真實名字的。”
“我也是。”夜巧妙地回避了這個問題,禮貌地向她報以微笑,同時搖搖手以示道別。真實姓名這種東西,在他們這類人跟雇主之間是不應存在、也不能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