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1 / 2)

海若平不是個能喝酒的人,可是他卻總覺得今夜醉月軒的酒不夠濃烈,因為不管他喝了多少樽,那該死的清醒還是在腦子裏縈繞,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掌櫃不認識這個最近常來的公子哥,但見他身上的衣服並不寒酸,倒也知道他付得起酒錢,所以任憑他不斷地吆喝小二,說要換成上好的酒,他也沒阻攔。

直到月到中天,這個吆喝了大半夜的公子才終於昏昏沉沉地安靜下來。

小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又看了看四周散落的酒罐,覺得這一夜伺候得實在不容易。才想回樓下好好喝杯茶,一個丫鬟竟牽著自家的小姐上至二樓,說是要和這位公子敘話。

小二愣了一愣,心說今夜來這裏的怎麼都是有錢人。

可人家願意掏銀子,小二自然沒必要和錢過不去,就算他心裏還在納悶這姑娘和個醉漢有什麼好聊的,那也必須笑臉相迎。

見小二將桌子旁邊的凳子擦拭幹淨了,丫鬟才扶著小姐坐下。小二勤快地沏了壺茶,上了點點心,然後知趣地退下了。

小姐卻並不在意,隻怔怔地看著醉死過去的海若平,眼神裏滿是說不出的哀傷。

丫鬟見狀,心中實在不忍,這才出聲道:“公主,你這是何苦。就因為在板城他帶你看了一回大夫,你就這麼死守著?”

“入畫,你不懂。”

雲成的話很平淡,可這幾個字卻讓入畫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隻是,主仆有別。入畫知道,就算自己和主子關係再好,她也不能逾越本分,主宰公主的心思。

她不作聲色地私下歎了口氣,然後先前一步,將海若平攙扶起來:“還和昨夜一樣,我送他回去。公主在這裏等我回來。”

雲成微微一笑,臉上的神色充滿了信任:“好。”

海若平個子雖高,卻也不胖。入畫從小幹慣了粗活,抬一個海若平倒也沒問題,況且他還有點意識,腳下也能邁些步子,把他抬到海家門口對她來說,並不算難事。

夜已深,海家院落裏的燈已經熄了,隻留下大門口兩盞紅色的燈籠還燃著。

入畫按照雲成的吩咐,將海若平扶上大門口的台階,然後將他“卸”在原地,敲了敲大門,轉身便離開了。

回到醉月軒時,雲成依舊坐著,隻是雙眼靜靜望著那月亮,沉默不語。

“公主,我回來了。”

雲成沒有轉頭,依舊看著那輪明月,許久她才平靜地問了句:“你說,他會知道麼?”

入畫想都沒想便頗為嫌棄地回了句:“醉成那樣,能知道自己姓什麼就不錯了。”

才說完,她忽地意識到自己的話似乎有些傷人,便趕忙眨眼補充道:“不過,公主這樣的美人,王公貴族都爭著要,更不用說這個尋常的商戶子弟。等他回過神來,一定能知道公主這一片情義的。”

顯然,最後一句很得雲成的心。她微微一笑,彌漫了整個晚上的愁容仿佛一瞬間消散了:“回去吧。”

“是。”入畫如釋重負地輕歎了一口氣,而後上前扶著雲成站起來。兩人相視一笑,安靜地下了樓,又安靜地回了宮,仿佛今夜發生的事情隻是一場風。

等第二日海若平從床上醒來,劇烈的頭痛讓他覺得十分難受。

雖說前日夜裏和凝如爭吵後,他也喝了些酒,但次日醒來並沒有今日這般難受。更怪異的是,他的腦子裏竟不知為何總是縈繞著“公主”兩個字。

他百思不得其解,覺得肯定是海暢整天逼著他給宮裏送顏料才會出現幻覺。

於是,他走出房門,打算到郊外走走,散散心,順便理理思緒。可才到花廳門口,便看見海暢帶著小廝們整理各種各樣的顏料。

他心裏納悶,這個公主到底是何許人物,用顏料怎麼跟吃飯一樣,還得每日都送?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加快腳步,打算在海暢發現自己之前盡快消失。不過,眼尖的海暢怎麼可能放過院子裏的風吹草動。海若平還沒跨出大門,就被海暢的嗬斥聲鉗住了腳步。

“站住!你這個逆子!”

海若平覺得自己不過拒絕了送顏料給公主,攤上這個罪名實在有點冤,便轉身回了句:“送顏料不過小差事,至於這麼上心麼。”

海暢顯然對海若平的應答十分不滿:“小差事?你知道這是誰的原料麼?”

“知道啊,不就是雲成公主嘛。”

“不就是?你知道她在宮裏地位嗎,就敢這麼無視她?她可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公主,連馬貴妃都要讓她三分,尋常王公貴族見她都費勁,你一個小小的商賈子弟能見她已是三生榮幸,竟然還敢推辭,真是給臉不要臉!”